“他没有么?若不是他胡言乱语一番,如何会让父亲……”岳澄气得跺脚,“萧秋山,你这时候还护着他,你没看出他就是故意气死父亲的吗!他就是故意的!”
沈望舒等他骂了一阵,反倒是稍稍拽了萧焕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和岳澄置气,等他骂了好一阵之后,才微微一笑。
他上前一步,气定神闲地望着岳澄,“岳小公子,我知道若不是因着岳大侠,只怕是打死你都不愿意与我同路的吧?巧得很,沈某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喜欢与人同行。既然两看相厌,不如就此别过。”
岳澄立刻逼近一步,“你想走?我告诉你没这么容易!你不还我父亲命来,我绝不饶你。”
“那就随便了,在下医术不精,既不会接喉管也不会解蛊,实在救不回来了。”沈望舒摊手,“方才这话我已经说过几遍了,现在是最后一遍了,麻烦岳公子用心听一听。岳大侠最终走到这地步,先是因着他骗了沈千峰,并不是我令他去的;然后他带着正道中人灭了九嶷宫,也不是我命他领路的;他为了掌门之位抛下沈千峰,也不是我唆使的。薛无涯、崔离等人要找他寻仇,却与在下没关系,毕竟我从前并不认识他们;燕惊寒父子想要把旧事翻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当然也不是我走漏的消息……”
“他是因为你……”岳澄不耐烦地打断。
谁知沈望舒的气势比他还足,“他因为听说我是他儿子所以叛出松风剑派么?这话是我说的?便是我说了句实话他气得自刎,你也怪我气死他。岳公子,你好好用脑子想想,你的好父亲并不是我害死的,是他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罢了。倘若你真的要替他讨公道,还不如替他自豪——毕竟岳大侠敢作敢当,却比多少人都强多了。若是你还咽不下这口气……倒不如去找燕惊寒?毕竟找崔离来胡说八道的是他啊。”
岳澄被他说得一噎。
于是沈望舒又笑容可掬地望向韩青溪,“韩姑娘,刚才在下所说,你怎么想?”
韩青溪上下打量他一阵,最终只能慢慢地摇了摇头,“沈公子说的是,此事分明是太华门心怀不轨,便害了师父,却与沈公子没关系。”
沈望舒想了想,又对韩青溪道:“哦对,最近几位行动的时候可得当心些,毕竟如今岳公子才是正经的魔教少主,哪怕他从前从不曾做过什么恶事,却难保又心怀不轨之人借此兴风作浪。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小舒!”萧焕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然沈望舒回身来看他的时候,却愣了一愣,飞快地想了个借口,“方才你说,害死岳师伯的,乃是太华门中人,尤其是如今还在逃的燕惊寒。既然大家都要找燕惊寒算账,不若同路?”
他那点小心思,沈望舒哪里瞧不出来?当即就轻笑一声,“萧少侠,好歹你说起来也与韩姑娘和岳公子是同门,你这般做决定,他们二位同意了么?”
韩青溪深深瞧了萧焕一眼,见他那一双眼黏在沈望舒身上便挪不动了,不由得轻叹一声,摇头道:“秋山……说得有理。如今咱们势单力孤,燕惊寒手底下却还有好些太华门弟子,寡不敌众,只怕要吃亏。”
不意韩青溪竟会答应得如此容易,沈望舒倒是愣了一愣,又道:“韩姑娘都如此说了,在下也不好硬要赶人不是?不过方才柳姑娘说了,报仇之事还可以稍稍放放,当务之急却是先将业务就是送回洪涛水寨。几位莫不是要等着咱们这一遭走完?”
韩青溪这回是不假思索地道:“毕竟咱们也与叶公子相识一场,并肩闯了涌波山庄又闯了扶桑楼,算的是同生共死过,如今他遭了难,帮不上忙也得去凭吊一番的。”
岳澄最听韩青溪的话。既然她都做了决定,岳澄万分不情愿,也只能噘着嘴,如同被按着脖子一般点了点头。
倒是萧焕,虽然开头之后便再没说话,但看他的神情,也应当是开心的,眼角眉梢的喜色,是想掩饰都不曾遮掩住。
好吧,如此一来……又要与萧焕同路了呢。
沈望舒也说不上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只是面上一点表情也不敢摆出来,不过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好,事不宜迟,咱们趁着如今还没被人缠上,先去义庄将叶无咎……请出来吧。柳姑娘,此处你可认得路?”
柳寒烟当即一颔首,“自然。诸位且跟我走吧。”
第194章 章二四·分道
岳正亭与韩青溪等人都算是脱出松风剑派了,而他的原籍,恰恰就是松风剑派,几人回不去,自然也不能将岳正亭的尸身带回去。要让他落叶归根是不能了。
只是这几人原本就被追杀,各自伤的伤累的累,自然也无法带着岳正亭的尸身奔走。
岳澄犟了好一阵,原想带着岳正亭的骨灰走,可点火毕竟惹眼,又须得好几个时辰才成,最后还是韩青溪忍痛决定,暂将岳正亭葬在此处,做好记号,待日后有了空闲,再将他迁至一处风水宝地。
原本就十分不舍,又是用剑开坑,便花费了不少时间,岳澄又实在上心,填土之后还跪在灵前哭了好久,逼得沈望舒都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算消停。
柳寒烟到底是熟门熟路的,带着几人在树林中东走西窜,几次都眼看着要撞上一队人马,但柳寒烟带着人东拐西绕,却又成功地躲开了。
武林大会磨磨蹭蹭就开了一大上午,加上几人在林中对峙、交手、埋葬岳正亭,又穿行的一下午,好容易到达义庄附近,却已是日薄西山了。
沈望舒倒是没有直接进到义庄,而是转身进到义庄旁的一家棺材铺里——毕竟此地多是存放客死他乡之人的尸身,总还会有亲人来认尸的,倒也方便行事。
只是这样一来,多半都来不及厚葬了,这几家铺子里出售的都是极薄的棺材板,沈望舒没一个满意的。
“就只这些?”沈望舒不悦地问着。
老板见几人衣着不凡,到底不敢怠慢,讪笑着道:“这地方,也只有这么些东西。几位若是要上好的梓木,需得进城去了。”
进城自然是不能的,只怕是自投罗网了。于是沈望舒皱眉道:“罢了,且挑店里好的来吧。”
那老板是会做生意的,眼见着沈望舒是有定要挑好的,且只能在此处买,便殷勤地道:“几位一看也是当真有心的,不才倒是有一建议。家慈岁数也大了,家里便早早地备下了棺木,是极好的阴沉木。想着老母亲如今身体还好,用不上,便给几位救急用?”
半点犹豫也没有,沈望舒立刻答应了,“多谢老板仗义,令堂一定长命百岁。却不知这衣服棺木,老板准备怎么卖?”
“不多不多。”老板呵呵一笑,伸出两根指头。
沈望舒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明白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二”,也便是二百两的意思。
二百两并不算很大一笔钱,不管对于在场的哪一位来说,若是在从前,要拿二百两,咬咬牙便有了。不过现在……
见沈望舒面露难色,那老板也变了脸,“怎么?几位公子姑娘该不会是没钱吧?小店小本生意,可经不起几位这么折腾啊。”
“您放心,自然是钱货两讫的。”沈望舒咬了咬牙,忽然看向萧焕。
萧焕一愣,刚想说自己没什么余钱,便听沈望舒道:“把……给我。”
什么东西?萧焕微微偏头,以示疑惑。
沈望舒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恨恨地道:“就是……玉簪。你从前给我的那个。”那簪子雕工不太好,但玉质却是上成的,想来抵个二百两不是问题。
萧焕却是神色一变,想说决计不会给,只是怕柳寒烟看了笑话,只能硬邦邦地道:“那簪子……已经折断了,如何能用?”
听他这么说,老板的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沈望舒连忙解释:“您放心,断得整齐,一角都不曾缺,修也容易,找个手艺好些的师傅,都看不大出来。”那可不是,他自己下手折断的,怎么能没有数?
眼看着老板脸色稍霁,萧焕更加生气,咬着牙道:“断簪有什么好的?老板您看看我这一支玉箫,雕工细致,玉色也好,完完整整的一根,怎么不比一支簪子值钱?”说着就当真抽出来给老板看。
沈望舒亲自选的玉,哪有不好的?若是传出这是萧焕的玉箫,许多人都要争相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