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是用的少司命的功夫,竟是忘了,只是太过顺手了,下意识便使了出来。
但沈望舒是谁啊,从小骗人就是拿手好戏,几乎眼也不眨,张口就道:“是么?我不过是避开了老丈你方才抓我袖子那一下而已,侧步一滑,能看出多少来?轻功的起手式,能有多大的不同?”
“不一样的……”包打听有些急了。
沈望舒便摊了摊手,“老丈,天下功夫这么多,你敢说你都认得么?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倘若猜对了,我便信了你方才所说,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旁人都觉得包打听不能。沈望舒方才所说,绝不是危言耸听,毕竟武林之大,怎样新奇的武功都有可能出现的。
但包打听却是一口答应,“好!就使一招。”
“老丈,话可不要说大了。”沈望舒却轻笑一声,“我给你三次机会吧,若是能猜对,我便立刻就说。”
叶无咎知道他鬼主意多,便在一旁帮腔,“三次也很欺负人啊,这样吧,各退一步,五次。”
“五次甚好。”谢璧是个厚道人,倒也想着帮一把那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包打听。
既然人家已经七嘴八舌地决定了,包打听想反对也没用了,只好比了个请的手势,“少侠便划下道来吧。”
沈望舒淡淡一笑,右手虚握,足下一点,腰身发力,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右手挥出。叶无咎看得瞪大双眼,有心想和沈望舒说什么,却只换来他狡黠一笑。
到底也算是老相识了,沈望舒从小记性就好,又是个武痴,看得多了,便学会了叶无咎最常用的一招。原本就抱着促狭的心思,如今下意识使了出来,却是正好。
不过叶无咎的功夫乃是鞭法,沈望舒却是腰里佩剑,包打听有些吃不准,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沈望舒摆了摆手,“无妨,还有四次,不急。”说罢,手腕抖动,如灵蛇吐信一般,晃到包打听面前,然后忽然煞住,轻轻松松地收回手,负在背后。
这次包打听有些不确定开口了:“波涛掌……你是海沙帮的弟子?”
“老丈,你瞧着我像是江浙一带的人么?”沈望舒失笑,然后又足尖一点,腾身而起,在房梁上绕了一周,干脆坐在梁上,“再猜呢?”
“乳燕投林?你……也不该是太华弟子吧?”包打听说着自己都在摇头。
倒也不怪他这样,毕竟方才沈望舒开玩笑说自己不像江浙一带的人,而他身量不算大,骨架也小,着实就不像是北方人士,而太华所在之地尽是关西大汉,沈望舒怎么装也不像。
尽管很是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但沈望舒还是有些不高兴了,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却是使出了本家功夫“浮光跃金”,一掌拍向包打听的天灵盖,不过就在掌心要触及他发顶之时便轻飘飘地滑开。
倒不是沈望舒得意忘形,而是他吃准了包打听不认识明月山庄的功夫。一是明月山庄的弟子很少下山来走动,二是他如果知道明月山庄的功夫便是倒练少司命的功夫,也就不会问他认不认得陆灵枢了。
果然,包打听再次露出茫然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真功夫已经露过了,包打听认不出却只能怪他自己了,沈望舒算是仁至义尽,于是干脆玩了起来,使出一招“藤枝蔓”,然后在柳寒烟不悦之前先笑道:“这是绿萝坊的功夫,不过老丈想必知道吧,绿萝不收男弟子的。”
包打听又是颓然又是迷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望舒却又玩心大起,随手使出一招,只是使过之后才觉得有些后悔——他行走江湖的时候,出于恶作剧的心理,也是偷偷模仿过许多门派的招式的,内功虽然不对,但似模似样,也便是仗着包打听没有跟他喂招,所以才敢拿出来骗人。不过这一招,却是松风剑派的得意之作“明月松间”,远远算不上是粗浅功夫了。更重要的是,这一招他几乎是连内力都用对了的,毕竟和萧焕交手太多次了,猜都能猜明白。
在场的人也几乎都是与松风剑派交好的,只怕是会觉得他偷师吧?
韩青溪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包打听却肯定地道:“你一定不是松风剑派的弟子!这一招只得了形,却没有神。少侠,我已经猜不出你究竟师承何门了,何必这么作弄老朽?”
是了,松风剑派之所以能屹立江湖,首先得是武功十分出众,自成体系。沈望舒一日也不在门中,是学不来的。
不过眼下的大麻烦解决了,沈望舒也知道是自己有些过了,便道歉了:“对不住老丈,方才在下是使出了六个门派的功夫。不过其中有一种,却是在下的本门功夫,您却半点没有认出来,这便是说,您方才的确看错了,在下也真的不认识什么陆灵枢。”
“真是我看错了?不可能啊!”包打听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沈望舒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便多嘴问道:“不知老丈寻他,有何要事?”
“没什么要事,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寻他,哪怕是个传人也好啊……”包打听慢慢摇着头往回走,一屁股跌坐在案几前。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黄蓉可还行啊!
第134章 章十八·愁笼
从包打听的破屋子里出来之后,柳寒烟那一直都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就更家冷若冰霜了,直吓得绿萝坊的一众女弟子都大气不敢出。
韩青溪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有心上去安慰两句,柳寒烟却根本不理会,只叫了一声走,便当先去了,绿萝坊的一众弟子自是连忙跟上的,其余几人却也不得不跟着他们的步子。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个私活要跟在后面的包打听岁数大了,跟不上一群有功夫的人这样疾走,到底是被甩在了身后。
别人也罢了,容致和丁雪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容致不敢问,丁雪茶却没这个顾忌,拉着谢璧一阵软磨硬泡,“哎呀师兄,你就说吧,到底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嘛?柳姐姐怎么又生气了?”
谢璧连忙摇头,打定主意不告诉她。叶无咎却笑,“唔,丁姑娘这个‘又’字,用得着实传神。”
丁雪茶又不傻,翠湖居也不是没有其他女弟子,再看韩青溪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却不怎么敢开口的模样,便恍然大悟,“哦,是韩姐姐惹她生气了?”
“若真的只是韩姑娘惹她生气就好了。”谢璧不由的苦笑,然后认真地吩咐丁雪茶,“丁师妹,一会儿回去,若是阮师叔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你千万要劝着她!”
“我师父怎么了?”丁雪茶有点不高兴。
沈望舒实在看不下去谢璧的磨叽,便代他开了口:“因为这次杀人的凶手,名叫崔离。”
“崔离是谁?”丁雪茶又一脸兴味地转向沈望舒,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都在闪闪发亮。
沈望舒仍旧很冷淡:“九嶷宫东君那个崔离。”
“嗯?”丁雪茶是没理解过来为何会忽然扯到这件事上去。毕竟查到了凶手,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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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庄主,听您这言下之意,似乎是对松风多有误会啊。误会不要紧,可您这开口便伤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孙鹤清脾气算好了,只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这些年连岳正亭在内的松风剑派长老并弟子们都对他十分客气,苏闻却这样讥讽,他自然是有些不快的。
苏闻却只是轻笑一声,“怎么,我说错了?外人看着松风,天下第一正派,可真是了不起。谁知道这门下是个怎样的藏污纳垢之所?便是这位萧少侠,都道是青年才俊,不过他的底子还有谁不清楚么?说得好听是平了魔教故而很有些江湖地位。但你要是有能耐,那就真刀真枪地打上山门啊,欺骗人家儿子算是怎么回事?”
萧焕知道苏闻见他主动上门来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可也没想到能当着孙鹤清翻旧账。若是早知如此,即便是对着老神医动手,他也不能任人走到此处来。
然孙鹤清却只是一愣,暗道带着帮腔的人没叫对。老大夫皱了皱眉,仍旧忍着气,“苏庄主也是一派之主了,何必跟一个晚辈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