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师兄怎么了?”站在边上的一个弟子问他。
“无事。前面便是客栈了,快走吧。”萧焕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一副师兄教训师弟的口吻。
叶无咎自然是发现了萧焕的反常,很是惊讶,“怎么回事?你俩……”
“没事。”沈望舒又托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饮了一口,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
“嘁!”叶无咎到底也知道当着容致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只好把一肚子好奇都憋了回去,恨恨地也饮了一口茶。
很快翠湖居的人也过去了。其他人倒是没怎样,不过秋暝一扭头恰好瞧见了这边的一行人,便轻轻点头一笑,算是给他们打了招呼。叶无咎回礼很敷衍,倒是沈望舒,不仅笑得真心实意,还朝秋暝拱了拱手。
“小沈,我看你对这位秋暝前辈也有点不一般啊。想不到江湖正道里面,还有你这么尊敬的前辈?”
“叶无咎,我发现你也很有意思,每天都在孜孜不倦地给自己找不自在。”沈望舒睇他一眼,“秋居士人还不错,你也见过,与其他道貌岸然的家伙不能相提并论吧?”
叶无咎翻了个白眼,倒是容致还算给面子,认真地道:“的确听闻这位秋居士多年之前便在江湖上很有些令名。如今他已经几乎退隐了,却也总有人夸。”
几人又聊了几句,渡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到了到了!快快,衣服都整整,头发也理好……”
沈望舒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渡口上出了太华门的弟子,还有别家先来探路的弟子在此等候师门,会面的多了,也不见谁弄出了常沂这么大的阵仗。实在丢人。
只是那只插有带明月山庄徽记旗帜的小船越行越近,便意味着是庄主苏闻要来了,作为弟子,沈望舒与容致也不得不起身去迎。
这时候正好渡口无人,苏闻带着弟子下船之后,除了常沂一干人大献殷勤之外,燕惊寒也围上来问候。但苏闻也没对他稍假辞色,只随意一点头,便大步向前走去。
看得出燕惊寒是十分不悦的,太华其他弟子也有些恼怒。毕竟先前岳正亭都没给他们脸色看,明月山庄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派竟然还敢不理会他们,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沈望舒倒是很愉悦,欣赏了一阵燕惊寒无法发作的窘态,才与容致快步上前去见礼,“弟子恭迎师父大驾光临。”
苏闻早就瞧见他们,把容致与一并上前打招呼的叶无咎都扶了起来,独留沈望舒一人单膝跪地,又板着脸打量他好一阵,方凉凉地道:“你自请下山历练,如今可是收获颇丰啊?”
作者有话要说:热烈祝贺我们在台词里活了四十万字的岳正亭岳掌门终于登场了!
至于沈爹就惨了,他好像也没这个机会了= =
第119章 章十七·风云
身边的叶无咎与容致都吃了一惊,毕竟苏闻从前有多偏宠沈望舒,明月山庄的所有弟子都看在眼里的,当着众人的面让他难堪可以说是从不曾有过的。
跟在后头的常沂等人也有些按耐不住,伸长了脖子要看沈望舒是什么反应。不过碍着到底是被人家救了一命,才稍稍收敛了些。
但沈望舒心里很明白,苏闻从前对他好,不过是看在沈千峰的面子上照拂一二罢了,瞧着他与萧焕不清不楚地的已经让苏闻很是不痛快了,更别说知道他并非亲生,再加上如今沈望舒一再违逆苏闻的心意,换做是沈望舒自己,也不会对这个弟子再留下多少温情。
不过苏闻倒是没打算当众发落了他,不管是为着明月山庄的脸面还是顾忌着沈望舒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到底给了他一个起身的手势,慢条斯理地问道:“慕平已经走了?”
“是,那天弟子是亲自送老二上的船。”常沂忙不迭地抢着回答。
苏闻眉头一皱,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的神情,不过是懒得计较,又问容致,“这一趟下来算是长见识了吧?怎样,江湖有你想象的那样好玩吗?”
容致连忙一拱手,“回禀师父……”
“不过是同你闲聊,这么紧张作甚?”苏闻把他的双手拍掉,然后自顾自地往前走,“我随便问问,你也就随便说,何必拘着。”
容致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虽然没有再拱手,可到底还是有些拘谨,认真地道:“弟子此番跟着几位师兄下山,方知江湖果然险恶。但也正是因江湖险恶,方能见我学武之人的用处……”
“羲和,听说你这次又受伤了,好了没有?”一众弟子都跟着苏闻往前走了,沈望舒倒是识趣,并不曾巴巴地跟在后头,只是坠在队尾。未曾想原先就跟在苏闻身边的郭之栋反倒慢下步子,特意走在身边来问他。
沈望舒先是一惊,复又平常一笑,“有劳三师兄挂怀。不过是小伤,阿致就大惊小怪的还要写信告诉师父。二师兄在北上之前一惊调理得差不多了。”
郭之栋摇了摇头,“七师弟那么老实的人,从不会言过其实。看他写的信,那么凶险。这完全与咱们没有干系的,你又何必如此?”
“因为我一向就喜欢管闲事啊。”沈望舒勾唇一笑,却又想到一事,在唇舌之间滚过几遭,到底问出口来,“三师兄,师父收到武林大会请柬的时候,你在身边么?”
“自然是在的,这请柬还是我值守的时候收到然后送去师父手上的。”郭之栋倒是老老实实地说了。
沈望舒又问:“那师父收到请柬的时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咱们明月山庄虽然没有作奸犯科的劣迹,但也并不曾加入武林正道,他们下帖子来请已然是奇怪了,师父有一向看不上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何还决意赴会呢?”
郭之栋倒是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没见师父不高兴啊,不过他也没很高兴,只是板着脸拿信瞧了许久,说既然太华门如此给面子,咱们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所以才带着我们来了。难道……你们近日和太华门的弟子闹了矛盾?”
“这我们可担不起!”沈望舒轻笑一声,“人家太华门都敢下帖子召开武林大会了,哪里还会把我们这些籍籍无名之辈放在心上啊?”
郭之栋大约是没听出沈望舒语带嘲讽,只是关心另一事,“不过这武林大会也开得蹊跷,马上就是年下了,这时候把大家召集到岳阳,有些得罪人啊。”
沈望舒又是轻轻一哂,“争权夺利的事,可不就得赶早么?若是再拖,夜长梦多便罢了,说不好,可能连肉汤都不会留下。师兄不必担心,他既然敢把大家叫过来,自然不会让大家过不了年。横竖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师兄只管安心看戏便是。”
“可……”郭之栋有些没明白。
只是一抬眼便到了太华门安排好的客栈了,沈望舒也不欲与他多聊,毕竟郭之栋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他不想多费口舌,“师兄,可占到了,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去喝口热茶吧。”
进到客栈之后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分配好房间之后,苏闻让众弟子就待在房里歇息,不许出去乱跑,沈望舒这才可以消停一阵。
他与容致到得早,也就能先选房间。他要的是走廊端头,中间隔着个小院,然后便是另一栋楼。
太华门给够了钱,客栈便在每间房里都放了炭盆,沈望舒想着横竖要出去,便打开了窗户散散气味,如今回来了,也就该关上了。只是他探身一关,便见到一个熟人。
对面那栋楼的这间屋里也住进人来了,进屋第一件事也是关窗,正好与沈望舒打了个照面。虽说两栋楼相距也不近,但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的,沈望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面的人是谢璧。
谢璧也瞧见了沈望舒,微微一怔。
沈望舒以为他是忘记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而只是有些眼熟,便和善地笑了笑。谁知那头的谢璧却心虚是的往屋里看了看,然后迅速扣上了窗户。
这人……临别的时候还一口一个沈兄的,转眼就不不认得了,连打个招呼都还要立刻合上窗户,这该是有多大仇怨啊?沈望舒摇了摇头,也随手关上了窗。
谢璧之事倒也没让他多放在心上,毕竟沈望舒也没想着要与谢璧多亲密,他真正烦心的,却还是这个武林大会。
就方才在渡口等着苏闻的那一阵,太华门接应了大大小小许多门派,他也就见着了许多眼熟的面孔,曾经骗过的、欺负过的、劫过的,还有当年杀上倚霄宫的。他倒是没有刻意去记那些杀上倚霄宫的一个个都是谁,只是有些个人,样貌可以说是其丑无比,丑得令他过目难忘。如今召开武林大会,他在此处,哪怕是跟在明月山庄弟子后面,也难保不会有与那些人打照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