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低头听着他们说话,一声也没敢吭,心里头却跟有一百只蚂蚁在爬似的。
没想到此时却听林昇道:“四妹妹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她猛然抬头看向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林昇望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当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兄长模样。
小鱼飞快伸手接过威武大将军,一把捂进了怀里,然后就垂着脑袋不吱声了。
老夫人看得直皱眉:“这小丫头片子,白白拿了你二哥的东西,怎的声气儿都没有?平时里不是能说会道的……”
小鱼看了老太太一眼,转而望向这位新得来的二哥,须臾,慢吞吞地道:“谢谢二哥。”
她脸上还有残余的轻红,双手如鸟儿的翅膀一样张开,将威武大将军护得死死的,一副生怕再给人夺走的架势。
林昇眉心微动,望着她笑而不语。
小鱼瞄见他这样笑,反将嘴抿得紧紧的,端的是一本正经,心中暗道:笑什么笑,哪个跟你笑了!
*
话说上回丞相家的六公子谢其枕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回到家又给谢之舟用家法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躺了两天两夜才能下地。
虽说他这两日人都在床上,工夫却没闲着,早早便差人去查当日那个敢对他扔东西的小子是什么身份,咬牙切齿地想着报仇雪恨。
当日捉他去蹲大牢的林昇,谢其枕也恨得要命,可他不傻,如今知道人家是四品的朝廷命宫,又是侯府少爷,还跟秦王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哪敢再贸然去招惹?就连他爹都给此人气得二佛升天,可见对方根本不是他谢其枕随随便便就能报复的人。
只没想到,底下人查了这许多天,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
京城的世家公子哥,谢其枕基本都知道个大概。那小子瞧着面生,打扮倒不俗,多半是商户家的少爷。然而,查了几天竟然都是查无此人。
谢其枕心想,自己堂堂丞相家的少爷,对付不了林昇,难道还拿一个商户家的贱民没法子了?
他越想越气闷,底下人又查不出个屁来,就干脆自己带着人跑到那胡同口找人。
“少爷,上次那小子就是在这儿砸的您,他还敢再来?不怕给您撞见……”仆从道。
谢其枕:“你懂什么,那小子那天根本就没有随行的车马,再瞧他那个瘦津津的窝囊样儿,哪里像是脚力好的人?我料想……他一定是住在这儿附近,绝不会超出两条街。”
下人听得连连称是:“少爷英明,少爷英明!”
谢其枕带着人坐在胡同口对面的酒楼二楼,两眼盯着底下不松懈半分。
就在此时,有个下人忽然呀了一声:“少爷,您看那好像是……”
谢其枕:“那小子来了?”
“不、不是。”
他两眼一瞪,就要发作:“那你瞎嚷嚷什么!”
那下人赶忙道:“您看对街的文房库,在门口站着的好像是……佐家小姐。”
谢其枕神色一凝,立马鲤鱼打挺般跳起来,径直走到凭栏处往下看,果真瞧见了那个叫他魂牵梦萦的熟悉背影。
他咧嘴一笑,回头在那下人头顶拍了一下:“好小子,眼力不错啊。”
下人正面色一喜,却见自家少爷笑得阴惨惨的道:“爷这都没瞧见月儿,你倒是先瞧见了,当真是色胆包天!”
他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不敢,打死小的也不敢啊!”
谢其枕一脚把人踹开,冷冷道:“再有下次,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
待谢其枕下楼去到对街时,佐辛月刚巧从那店铺里出来,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抱着两卷字画。
她如今已有二十,还未嫁作人妇,却愈发清丽婉约,有如一株亭亭而立的白莲,令人心驰神往。
论样貌,佐辛月不算多么出众,却胜在气质拔群。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书卷气。这书卷气又与寻常有点墨水的女子不同,丝毫不小家子气,反而很有承自佐老先生的大家风范。
谢其枕出生在锦绣之家,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是华阳公主那样的绝色,在他看来也就是红粉骷髅,不过尔尔。可佐辛月却不同,她就像一幅画,浓淡相宜,意蕴悠长,只让人看了还想再看,永远也看不腻。
“佐姑娘。”
谢其枕朝着她长长地作了个揖。
佐辛月看到他,面上不起波澜,只微微垂下了眼,屈膝还了礼:“谢六公子。”
谢其枕:“这大寒天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出府来了?”
佐辛月看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是家父有幅画要取,又不放心假借他人之手。”
“原来如此,”谢其枕道,“刚好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就让我送姑娘一程?姑娘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
佐辛月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我家的车马就在那儿等着,不必劳烦公子。”
谢其枕却笑吟吟地上前:“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可是巴不得……”
“登徒子,又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唤,当即顿住,一转头,就看到有个头戴玄巾、身穿宝蓝色锦衫的小个头站在几丈之外,仰着下巴,一脸轻蔑地看着他。
谢其枕身后的仆从立马认出了对方:“是他!是上次那个……”
“小兔崽子,今日看我不活剐了你!”
小鱼看他气势汹汹要冲过来,慌忙后退了好几步,瞥了一旁那位姑娘一眼,灵机一动,把手一伸道:“以多欺少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咱俩单挑!”
谢其枕原本只想狠狠教训她,这会儿听了她这一句,才觉得有些不对。
眼下可是当着佐辛月的面,若是给心上人瞧见自己仗势逞凶,自己的形象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他止住脚步,眯着眼睛将对面那个小矮个上上下下扫了一回,呵地笑了一声:“好啊,单挑就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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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香气
其实这会儿谢其枕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可当着心上人的面,他绝不能有丝毫的露怯,再者,对面那个小子看起来实在不足为惧。
眼看谢其枕踱步过去逼近小鱼,佐辛月身边的小丫鬟不禁低低道:“小姐,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佐辛月看着远处的小鱼,只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轻轻按在唇上,示意丫鬟不要出声。
那头谢其枕伸手要去抓小鱼,却给小鱼扭身跳开扑了个空。
小鱼个头虽小,却也灵巧得很。
谢其枕背后还有被打板子落下的伤,如此三两下动作,便觉得有些不大好,脸色也渐渐变了。
小鱼看他面色发白,额头发汗,就忍不住笑起来,还叉着腰朝他做鬼脸。
谢其枕余光瞥了瞥一旁的佐辛月,脸上筋肉抽动,忽然暴起,猛然跃起扑去,用力钳住了小鱼的肩膀。
小鱼疼得惊叫出声,又气又痛,抬脚狠狠地冲他脚上一踩。
谢其枕闷哼一声,却还忍着不肯松手。
小鱼使出了吃奶的劲。
谢其枕疼得不行,抽出一只手就要去给她一巴掌:“臭小子……还不快……给爷松开!”
小鱼哪里肯松,非但不松,还更加用力。
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不分上下。
谢其枕带来的那几个下人看得目瞪口呆,真看不出来……这个看着没用至极的小萝卜头,能耐还不小。
就在此时,挣动之间,小鱼后颈的衣领往下滑落。
谢其枕的手掌猝不及防,径直触碰到她的肌肤。
手底下的皮肤,柔嫩软滑,当真如豆腐一般。
他动作一僵,又渐渐地感觉到鼻息间淡淡萦绕的香气,丝丝甜甜,若有似无,心底顿时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正神思恍惚间,脚上突然又传来一下尖锐的剧痛。
谢其枕大叫一声,猛然将小鱼重重推开,低头一看,他右脚的靴子几乎都给踩扁了一半。
小鱼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到地上。
谢家几个奴才忙上前来看,其中一个大叫道:“少爷,您、您的脚!”
谢其枕恶狠狠地瞪那奴才一眼:“蠢奴才,再大声点试试!”
小鱼揉揉肩膀,疼得哎呀咧嘴,见谢其枕看过来,忙又不服输地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