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听话,再躺下去说不定会冻感冒。”
温如昫难得硬气了一回,硬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考拉抱着穿衣服穿裤子。
卫延足足裹了三件羽绒服,厚得活动都不方便,然后才被狗男人抱去厨房,搁在凳子上。
柴火生起来,橙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
温如昫翻出了一包火锅料。
锅烧热之后倒少量油,然后将火锅料放进去翻炒,炒香了再加一瓢水。
等水沸腾之后加入土豆片、莲藕、午餐肉、青菜、豆芽和泡发的木耳。
煮上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屋外寒风呼啸。
屋内两人围着锅吃得大汗淋漓。
卫延辣得嘴唇通红,不断抽气,他又往灶里埋了两个红薯。
火炭的余温慢慢将红薯烘烤出香味来。
吃了辣的,再吃个甜甜的烤红薯中和一下正好。
大雪足足下了半天,临近中午才逐渐停歇。
卫延困极,抱着热水瓶,回被窝睡了。
温如昫出去转了一圈。
村里情况很不好。
草棚子全被积雪压塌,那些没舍得花粮修新房的村民永远埋在了下面。
村里年纪最大的丁婆婆就是其中一员。
作为年逾期颐的老人,她曾多次上过本地电视。
每次电视台来采访前,她那两个儿子都会为了争夺她而大打出手。
而这,仅仅是因为电视台发的红包。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天上掉钱,不捡白不捡。
有好处的时候两兄弟都积极,涉及到养老娘,就没一个人吭声。
平时不养就算了,这次害老娘被积雪压死,怎么都说不过去。
八叔气得脸色铁青:“丁大,你说说,为什么不带你妈住新房子?”
丁家老大低着头:“她和我媳妇合不来,自个儿不愿意一起住。”
“丁二,你说。”
“她和我媳妇也合不来。”
“放屁,混账东西,你妈活了这么多年,村里哪个不夸她和善,什么合不来,我看是你们故意和她过不去。”
黄婆婆在一边帮腔:“丁大、丁二,你妈一个寡妇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啊。你们上学的钱可是她天天半夜起床做豆腐攒出来的。”
丁大听得不耐烦,做豆腐攒学费怎么了,哪家不送小孩去上学?
他妈但凡有一点本事,也不用累死累活,说到底,还是自己太笨,怪不了别人。
现在人都死了,还来翻这些旧账有什么意思,要他偿命?
丁二倒是有一点愧疚,但也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三个儿子都结婚了,老大家的今年还生了一对双胞胎,一家10口人,挤在两间小小的铁皮房里,转个身都困难。
再加个老娘,还不得发人瘟。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确实很无奈。
八叔又问:“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家里的小辈有样学样?”
丁大眉头竖起:“他们敢。”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都这样做了,他们还有什么不……”
丁二打断八叔的话:“八叔,你想让我们怎么办?”
“不是我想,是你们自己想想该怎么办。你妈怕你俩受继父的气,守寡七十多年啊,一直挺着没再嫁,你们还这样对她,也不怕天打雷劈。”
丁大说:“八叔,你说得像我们一直没养过她一样,我们不养,她早饿死了。”
“她养你们还差不多”,村民们七嘴八舌说开了。
以前镇集市还在的时候,丁婆婆一直绣鞋垫去镇上卖,有时候能卖一二十快钱,有时候运气来了能卖一百多块。
一个瘦巴巴的老太太,吃得少,也没什么购物欲,还不是把钱全部给了儿子。
两个儿子呢,买了肉都要趁老娘去镇上摆摊的时候才吃。
自个儿吃得红光满面,老娘饿得面黄肌瘦。
逢年过节也不见给老娘买件新衣裳。
像个什么样子?
第35章 35
丁家兄弟被大伙儿说得下不来台,只好承诺给老娘风光大办。
下午就去隔壁村请司仪过来主事儿。
其他被草棚子掩埋的村民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一家老小死得整整齐齐。
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实际上这些村民基本上都不是被草棚子压死的。
草棚连着积雪压下来不算太重,顶多把人砸晕,除了个把凑巧,其余都是活活冻死的。
很难想象他们昨晚到底有多绝望。
草棚外冰天雪地,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草棚内,横梁不堪重负,随时要垮下来。
当草棚终于压下来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在昏迷中死去还算幸运,中途醒过来更惨。
家人的尸体就在旁边。
自己的手脚都冻坏了。
想求救,走不了,爬不动。
想呼叫,用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全部淹没在风雪里。
村民将尸体挖出来草草烧了。
至于挖出来的粮食,全村按人头平分,总不能让大家白出力。
温如昫分到三斤粮,他两斤,卫延一斤,村里算是承认了他老婆半个村里人的身份。
卫延拿到属于他那一斤粮还挺惊喜,很多村民看他不顺眼,没想到这种事还有他的份儿。
温大山一家自然也分到了,一家三口,一人一斤,温芳芳气得又在屋里摔摔打打好一阵,凭什么别人都是分两斤,她只有一斤。
也是这时,大伙儿才注意到赵家的房子被温大山给占了。
村里人大多迷信。
发生了灭门惨案,都觉得挺不吉利的,下意识的避着赵家走,有时路过也是步履匆匆,绝不多看一眼。
没人知道温大山几个什么时候搬进去的。
都已经搬进去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儿,非亲非故的,你去占人家的房子,亏不亏心?
温大山还庆幸自己英明睿智、当机立断。
要不是搬得快,这次死的人说不定就有他一个。
拿到分的粮就立刻让苏萍煮顿扎实的,一家人吃得饱饱的庆祝庆祝。
温芳芳连吃了三个窝窝头,吃完嘴一抹,出门了。
苏萍喊都喊不住,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出去干嘛?
温芳芳去找了曹禺。
曹禺和水怡秀的事儿她听说了,但没放在心上,她跟曹禺搞暧-昧就是为了几口吃的,管他外面还有几个好妹妹。
曹禺带来两个烤红薯,红薯贴身放着,还冒着热气:“芳芳,快来吃。”
温芳芳看见红薯直撇嘴,又是这玩意,她都吃腻了。
曹禺也看出她不满,轻声细语的哄着:“芳芳,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你再忍忍啊,明年我种花生给你吃。”
“哼,明年!到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我都难说。”
“别说这话,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
“你不是有个水妹妹吗,她还怀过你孩子呢,你都不管她,还能管我?”她故意说这话就是为了扎曹禺的心。
这么一说,曹禺果真受不了:“她哪儿能和你比,给你提鞋都不配。”
“谁知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芳芳,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曹禺急得不行,暧-昧这么久,他连温芳芳的手都没摸过,还不能证明真心?
温芳芳等的就是这句话:“明天陪我做件事儿。”
曹禺问:“做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嘛。”
下午三点。
太阳被云层遮掩,雪风又吹起来。
凌冽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肉一样。
刚走出家门准备去隔壁村的丁大、丁二立马折返。
这鬼天气,还没走到村口就得冻成冰棍。
温如昫也匆匆跑回家。
在客厅门口抖落一身雪花才拐进卧室。
卫延听见声响睁开眼:“怎么回来了?”
“外面又在下雪”。
温如昫坐到炭盆旁边烤手,等手热了才伸进被褥摸老婆。
一摸,冷冰冰的,热乎气儿都没一点。
老婆身体也太虚了:“延延,别老躺着,起来跑两步,做做运动。”
卫延抓着男人的手取暖:“不要。”
“乖,听话,我陪你一起”,成天躺床上哪儿行,越躺越虚。
“哎呀,我说了不要,你快点换睡衣上-床。”
温如昫:“……”他爬起来还没半小时。
“快点,我要冻死了。”
温如昫:“……”还能怎么办,他就是老婆随叫随到的烤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