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看不到我!”心里疑惑着,阿玊不由伸出手去又摸了摸身边的那张小桌子。
当掌心传来细滑冰凉的手感时,阿玊一双眉目微微紧了紧。抬头再次看向那个女人,阿玊思索着,决定靠过去试试。
可她才抬起一只脚却被眼前的画面给镇住了。只见那女人一直游移在妇人肚子上的玉手突然之间穿过妇人身上的衣服与皮肉直接插入了那妇人的肚子里。
而那妇人的肚子上却分明看不到一丝伤口。
阿玊:“怎么会!难道是……”
看着这骇人的一幕,阿玊似乎有些头绪。但就在这时那女人一只玉手却已经掐着妇人肚子里婴孩的后颈,将那孩子直接给拎了出来。
在这期间妇人只是躺在床上,没有发出一声□□。
一只脚先前探去,阿玊试着靠近那个女人一些。
可她此时才发现她已是寸步难行。那两只踩在地上的脚仿佛不是她的一般,无论她发出什么指令,他们丝毫都不挪动半分。
这突如其来的限制,让阿玊把始作俑者锁定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她有理由猜测,那个女人不仅能够看到她,甚至她的能力非同一般。
阿玊:“你想杀那孩子,为什么?”
盯着那个女人,阿玊问了一句此情此景下最应该问,但也最废话的问题。
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那个女人的动作突然之间变得粗鲁了起来,她似乎有些激动和不安,仿佛捏着婴孩脖子的那个施恶者不是她一样。
阿玊:“为什么……”
虽然阿玊试图跟她沟通,可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跟个神经质一样。
而她无意间的那句“为什么”仿佛一瞬间触动了女人身上什么奇怪的开关,释放了一个不可知的人格出来。
只见那女人嘴里幽幽的吐着那三个字,慢慢将头转向了阿玊。而随着她的动作,那女人玲珑精致的五官也自阴影中一点点浮现了出来,待她整个脸转向阿玊时,那女人漂亮的脸孔上竟然一瞬间绽出了一个及其单纯又妩媚的笑。
那笑容异常的美丽,但看在阿玊眼中却是及其的恐怖。因为,那女人一张精致的脸孔竟然跟她的那张脸长得一模一样。
瞪着一双眼睛,阿玊吃惊的问道:“你是谁?”
而那女人却只是保持着微笑淡淡道:“我!就是你呀!”
女人寥寥数语直击阿玊心底,她仿佛一瞬间在脑海中庞大混乱的记忆里搜寻到了什么,但只要她想再一探究竟,那些如烟幕般飘渺的记忆便会悄悄淡去,不留一丝踪迹。那些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她一个也记不起来。
就在阿玊因为脑海中的记忆而百感惶恐之时,那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她手上钳制着的那个婴孩也不由挣扎着左右荡了荡。
没有出生的婴孩,灵魂是非常脆弱的,他们甚至不懂得哭喊,只能一味的任由其宰割而做不得反抗。
那女人知道这些,却还是在站起身后,故意将那孩子举高,并摇晃着手臂慢慢向阿玊身边靠了靠。
见此情形,阿玊眉目不由皱做了一团。虽然努力想要让身体动起来,但她却始终做不到。
女人:“你还记得这身嫁衣吗?”
站定在阿玊面前,那女人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身上的衣服,继续道:“我觉得它才是跟你最配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是血的颜色!”
那女人说着,脸上的笑容竟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女人:“或者说,它是用这些未出生婴孩的血给染红的!”
突然那女人钳制着婴孩后颈的手松开了。
只听“咚”地一声,婴孩应声落地。虽然婴孩为灵魂状态,但不知为何,他却在地上摔了个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房间里突然开始弥漫起一种清脆的铜铃声。那铃音“叮铃”作响,声声相连,听在耳中,仿佛能将人整个撕碎。
慢慢的,那铃声越来越紧凑,声音也越来越响亮。就在它快要到达极致之时,阿玊突然觉察到整个石室开始不受控制的震动了起来。
在这震动中,她看到那个一直躺在床上熟睡的妇人突然间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并用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睛对着她怒目相视。
在那妇人身边不知何时竟然围绕了好多未足月婴孩的遗骸。那些遗骸微微挥动着他们残缺的身体,在那妇人抬起手臂指向阿玊时,一个个竟奋力的向她爬去。
妇人:“孩子们,就是她,就是她这个刽子手将你们杀死的!”
妇人:“就是她,就是她……”
一片混乱之中,阿玊看着那个妇人与那一地正在向她靠近的婴孩遗骸,第一次有了想要逃走的冲动。
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突然一个闪念划过,随即眼神转向了那个穿着嫁衣的女人。
那女人自方才松开那孩子后,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退去一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笑颜看了许久,阿玊将周围的一切混乱全部抛逐脑后,若有所思的淡淡叹了一口气。
阿玊:“玊汝!你是玊汝!曾经的我!”
这话一出口,那女人脸上的笑容便随之僵了僵,但随后脸上又重新浮上了一个较方才更为明媚的笑容。只是随着那笑容的绽放,那女人甚至是周围的一切却都在一瞬间像被点燃了一样一点点的开始慢慢消散,就连阿玊耳边的铃声与那妇人的哭诉也一点点淡去了。
没多久,当最后一丝灰烬的光点熄灭之时,周围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但这次相较于起初,阿玊似乎变得胸有成竹了些。
因为,她不再像起初那样小心翼翼了。
或许是参透了这其中的奥妙,也或许是她已经找到了出去的法门。只见她在黑暗中随意的找了个方向,便开始向那里走去。
不测
沿着那个方向在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阿玊突然看到,在她正前方有一个方形的微光正在那里微微闪耀。
停下脚步,阿玊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发着光的方形东西原来是面屏风。
没错,就是那个石室里的秀锦屏风。
阿玊有些诧异,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虽然她此时此刻莫名的心烦意乱。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再重新看到那面屏风后会如此的烦躁不安。但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过去看看。
来到屏风前,阿玊盯着被屏风遮挡的微弱光线想了想,最后直接端起脚把屏风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没了屏风的遮掩,屏风后面的情形便直接映入了阿玊的双眼,没有给她留半分缓冲的时间。
那么阴森诡异恐怖的一幕,就那样□□裸的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就在那倒地的屏风正后方,一只偌大的漆黑浴桶没有任何凭借的放在那里。浴桶一侧一件浅色的看上去质地柔软的衣服搭在桶身上。而在正对着阿玊的那个方向一个人影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在那样的距离里,阿玊只能看到那个人影眼中不时闪现的一丝微光,却始终看不清楚那人影的样貌。
一丝不安悄无声息的占据了阿玊的心房,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阿玊在慢慢拉近距离的同时,一点一点的仔细辨认着。
脑海中一段段被尘封的记忆,犹如溃堤的洪水一般一股脑全部拥入了阿玊的大脑。
甚至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那一天,那个曾经被叫做“玊汝”的自己,带着满身疲惫与欣喜,终于领着最后仅剩的三百死侍回归都城复命。她还记得,那是个初春的晌午,万里无云,清风徐徐。在想象中,他们应该踏着一路浅青进入城门,受百姓欢呼。但那天,他们却被一道旨意拦在了城门外。
长途的跋涉令他们疲累,本应温暖的阳光却异常刺眼。当一名黑袍官员拿着一把折扇出现在玊汝眼前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两下,一种强烈的不安慢慢爬上了她的心头。没有过多的交涉,官员命令玊汝放下武器,跟随他去一个地方。
她别无选择,只能抛下一路随她征战沙场的死侍而去。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跟着黑袍官员离开后,那仅剩的三百死侍全部被埋伏在城墙上的士兵乱箭射死了。
而她自己,在被领到一个黑漆漆的底下牢房后,看到了令她一生难忘,一生愧疚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