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来背二妹妹吧。”程氏有意为难,不许她儿子过来背新娘上花轿,若真让谢姝意自己走上花轿,旁人还不知道说道什么呢!
谢姝瑜扶着谢姝意,悄悄在她耳边低语,“武定侯夫人看着严厉挑剔,心却是最柔软不过,刘晟为人耿直可靠,又非常孝顺……”谢姝意隐在袖子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终于,时辰到了,谢鈷蹲身背起了她上花轿,走前她对谢姝瑜轻声说了句:“我明白了,谢谢……”
花轿走了,看热闹的都回去了,唯独楚小侯爷,借着身高优势硬搭着谢鈷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铁了心要在赖在杞安侯府蹭一顿饭。
谢姝瑜悄悄扯了谢鈷的衣袖,“阿兄,你什么时候同他这般要好了?”
谢鈷耸肩,他真的不知道。
膳后,楚固钰在府里逛逛消消食,“非常巧合”地遇见了领着两个丫鬟带着团子和阿贵遛弯的谢姝瑜。
他早就熟悉了杞安侯府的每一条大道小路,也知道谢姝瑜惯来喜欢带他来这里遛弯,寻了个由头,他便按捺不住来到了这里,果然,不消片刻,就盼来了那人。
少女着一件秋香色对襟长袄,因为怕冷,裹得严严实实的,只一张微红的小脸露在外面,和旁边的小丫鬟说着笑,潋滟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只是这笑意在见到倚在亭柱上的人时彻底僵住。
少年一袭暗红色赤金长袍,腰间绑着一根云纹宫绦,姿态闲适,长腿微曲,目光毫不避讳地往这边扫,似乎早就看见了她。
谢姝瑜还没作反应,她怀里圆滚滚的小猫儿却似乎受了刺激,开始不安分起来。
这个时候,楚固钰已经慢悠悠走近了几步,他站直身体,比谢姝瑜要高出一头。
芸枝和小屏立刻警惕地挡在谢姝瑜身前。
小侯爷负手而立,唇角微勾,“好巧,谢小姐。”
谢姝瑜安抚了小猫儿,心思百转千回,楚固钰总不可能神机妙算专程来这里堵她,况且,她来时这人已经在这儿了,想来也是巧合。
她扶了扶身,“小侯爷,可是用完膳了?”
楚固钰舔舔唇,似乎在回味,“贵府的厨子不错,做出的菜甚是美味,爷都有些意犹未尽了。”
这个动作别人做起来是流氓,他做起来却说不出的魅惑。
这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
谢姝瑜心里“呵呵”,杞安侯府的厨子虽然不差,但这话从你一个吃过御膳的人口中说出那就没道理了。
“小侯爷满意就好,免得杞安侯府落得个招待不周的名声,不知您可还有事?”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楚固钰也不恼,定定地看着谢姝瑜怀里的小猫儿,眼神倏地凌厉,小猫儿一个激灵,仗着有谢姝瑜护着,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使劲嗷了一嗓子。
“团子,”谢姝瑜杏眼流转,轻柔地摸了摸它,“不是让你别冲着人叫了么,怎得这么不听话?”
楚固钰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总觉得她在变相地骂人。但那声“团子”,当真叫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就仿佛他还是那个被少女疼着宠着无限包容的小猫,楚固钰看着腻在谢姝瑜怀里的小白猫,桃花眼微眯,这个位置曾经是属于他的!
小猫儿感受到了威胁,也不叫了,颤抖着钻进谢姝瑜怀里。
楚固钰看它这小怂样,撇了撇嘴,吊儿郎当地唬了唬它,小猫儿连脑袋都快缩没了。
小侯爷洋洋得意,“哈!瞧它那怂样,哪里比得上……”
楚固钰顿时止了声,差点说漏了嘴。
谢姝瑜嘴角一抽,该说他童心未泯呢还是幼稚无聊呢?
抚了抚小猫儿颤抖的背脊,谢姝瑜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湿意,登时黑了脸。
“姑娘?”芸枝觉得不对劲。
楚固钰看得稀罕,这八风不动的女人倒是难得露出这样不爽的神色,他又靠近了一点,鼻子耸了耸,目中划过一丝了然,这没出息的,居然这么不经吓!噗地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姝瑜:“……”
她脸色更黑了,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咬牙,“小侯爷当心着点,可别腿刚刚好就又闪了腰。”
芸枝和小屏也闻到了怪味,居然看到了她们温软平和的姑娘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姑娘,让奴婢抱着吧!”
谢姝瑜摇摇头,“无碍,我们先回去。”
说完也不看楚固钰就急匆匆走了。
楚固钰五指握拳抵在唇角,悠闲地倚在旁边的树身上,几片树叶打下的阴影斜斜地覆在他脸上,却遮不住他眼底的笑意和愉悦。
耳边还能听到少女清灵的声音:“今日说什么也要教会它不能随地大小便!”
声音越来越模糊,渐渐隐没,小侯爷才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不远处的假山后,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唇似点朱,墨澈的眸子里漆黑一片,宛如幽潭,正是谢姝墨。
谢姝墨勾唇,露出一抹艳到极致的笑,眼底却宛如一滩死水。
……
因着谢姝意的出嫁,姚氏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也开始为谢姝瑜物色着人选。
这天,尚书夫人来见了姚氏,姚氏特意让人叫上谢姝瑜。
谢姝瑜到的时候,姐妹两人正说着笑,见她进来,尚书夫人忙道:“瑜姐儿,快过来这边坐。”
谢姝瑜叫了声“姨母”,乖乖坐定。
她今日穿了一件湘色印花菱衫,腰系丝绦束腰,云鬓上插着玉钏,白腻的肌肤透着光,就这么乖乖巧巧淡如菊的模样,当着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尚书夫人又对着姚氏感慨道:“我们姊妹三人就数你容色最美,瑜姐儿样貌随你,如今出落得是愈发标致了,也不知哪家的儿郎有幸能娶得瑜姐儿。”
她话虽是对着姚氏说,眼睛却看着谢姝瑜。
谢姝瑜闻言装作害羞的样子微微低头,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了然,这两人,大概是合起伙来给她说亲呢。
尚书夫人和姚氏对望一眼,眼中皆有笑意,她又道:“如今啊这二姑娘都出嫁了,瑜姐儿年岁也不小了,不知小妹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姚氏叹道:“我啊,眼拙,不如阿姊看人准,早些时候替她相看过了,皆不如意。”
尚书夫人掩唇轻笑,“小妹若信得过我,我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
虽早就通了气,姚氏却还是明知故问,“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谢姝瑜也微微抬头好奇地看她,被她这么直直地看着,倒叫尚书夫人愣住了,刚刚同姚氏说过的话就这么不加修饰地说出了口,“是宁清伯府的大公子王淼,长房嫡子,未来可是要承爵的,生得一表人才,后院也干净……”
“阿姊,”姚氏打住了她,尚书夫人尴尬地咳了声,见少女垂头不语,便道:“瑜姐儿,可是不满意?”
谢姝瑜不是不满意,相反,她简直太满意了,王淼此人,人品端方、少年英才,又不是死读书的那种,关键运气爆棚,别人混吃等死时他在读书,三王争霸时他在读书,皇权交替时他于一众人才中脱颖而出,写得一手惊才绝艳的策论,深得新皇倚重,官运亨通,一世顺畅。
看这架势,她现在不用担心会被赐婚,但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字闺中,迟早是要嫁出去的,王淼无疑是个上上之选。
但这人在书中也就寥寥几笔带过,谢姝瑜不了解此人的秉性,有些顾虑,虽说尚书夫人不会找个不靠谱的人,但那王淼醉心文学,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相对的,外人与之接触也不多,仅凭尚书大人和宁清伯的同僚关系,很多方面都不会了解得太细。
就再尚书夫人准备好一大堆说辞要劝她的时候,谢姝瑜沉吟道:“姨母亲自相看的人自是不会差的,只是……”谢姝瑜故作害羞地咬咬唇,“感情的事情讲究眼缘,姝瑜想亲自见见那王公子。”
姚氏和尚书夫人均是一愣,相看一眼,大喜,成了!
“成成成,”尚书夫人拉过谢姝瑜的手,调笑道:“瑜姐儿放宽心,那王公子俊着呢!”
虽说按规矩未婚男女是不得私下见面的,但规矩是死得,人是活的,定亲前,很多长辈都会借着名义创造机会,大家心照不宣,让要定亲的两人见上一面,若是都满意,这亲就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