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平时,楚固钰早把人拖出去打一顿了,但今天他恍若未闻,眼皮也不掀。
那人却愈发得意,“小侯爷,您既然腿脚不便还是不要出来凑热闹了,雅阁乃是大雅之堂,容不得现世眼!”
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骂腿残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哦?”楚固钰十指交叉,好整以暇道:“说得天花乱坠,这么些年,爷怎么不见你们出个大诗仙来看看?”
这话一说,连陶郤筝都皱了眉,毕竟她的才名都是在雅阁传出去的,楚固钰这般奚落人,也是落了她的脸。
“你!简直有辱斯文!”
楚固钰这才施舍了他一眼,顿时乐了,“吆,瞧着有点眼生啊,新来的?”
那人挺起胸脯,“吾乃廪州仇家三子……”
“爷还道是哪路不怕死的英雄,原来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啊!”楚固钰随便指了个人,“你,把他嘴堵上。”
楚固钰虽说瘫了几个月,但他是京都贵圈出了名的刺头,至今还流传着他的斑斑劣迹,除了这些没见识过他磋磨人的新人不以为然,其他人早就被这仇家三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倒是有些意外小侯爷今日的“淡定”。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那人还在控诉。
楚固钰不耐地掏掏耳朵,“聒噪!”
锗天隽眸光微闪,指腹摩挲着指环,薄唇轻启,“仇公子也不过是文人血性,小侯爷就莫要计较了。”
脸色难看的仇子明立刻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嗤——就他?他要是文人,爷就是文曲星!”
“你!大言不惭!”仇子明脸色已经不只是涨红了,红得发紫了都。
楚固钰却不管他,目光微移,眸子微眯,挑剔地打量锗天隽,这笑面虎一副伪君子做派,笑得太假,此话虽是对着他说,眼神却空洞漠视,好似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不起谁呢!这般姿态分明比他还傲气,谢姝瑜曾经会喜欢他,分明是被这副假模假样的皮囊给糊住了眼睛!
刚刚谢姝瑜又是同他走在一起的,想到这里,楚固钰心里抓心挠肝地烦躁,完全忽略了夹在中间的谢鈷。
“小侯爷,”陶郤筝端着步子款款而来,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冷声道:“诗会要开始了,还望您莫要再任性了,若是不喜,大可以离开!”
她一派凛然,背脊挺直,冷艳高贵,恍若神妃仙子。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女主光环走来了!
如果有摄像机,谢姝瑜想给几位主角各来张特写,缙王锗天皓痴痴地看着她,铁汉柔情;璃王锗天隽欣赏地看着她,知音难觅;小侯爷楚固钰一脸……嘲讽?
凝思片刻,谢姝瑜秒懂,叛逆期的少年总是喜欢以别具一格的方式来吸引心上人的注意,真是难为他了。
然而楚固钰嘲讽的是他自己,厌弃的也是自己,只怪他有眼无珠太过自负,他有什么资格说谢姝瑜看上那笑面虎没眼光?他自己才是那个蠢人!
众人当然不像谢姝瑜那样吃瓜吃得那么仔细,他们只看到小侯爷真的不说话了,当即了然,传言楚小侯爷爱慕陶二小姐,此言非虚啊!
关键时刻,男主站出来当起了和事佬,“表弟,陶小姐说得对,诗会要开始了,我们一同下去吧。”
楚固钰“嗯”了一声,却没随他们一起,而是跟在谢家兄妹二人后面,又看锗天隽对谢姝瑜的亲近态度,眸色越来越沉,心像是被油煎了似的,握着扶手的手下意识五指收拢,“咔嚓”一声,地上掉了一块碎木屑,掌心渗出血迹。
刘晟看得心里发怵,莫不是老大刚才在陶姑娘面前没脸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诗会开始,众人坐定,仇子明起身作了个揖,“有人说我们雅阁不过沽名钓誉,没出过什么诗仙,那小生斗胆,请陶二小姐赏光作一首开门诗,陶二小姐素有“女诗仙”的雅号,小生认为陶小姐大才,担得起这个称号,必不会让我们在座的各位雅士失望。”
陶郤筝起身行扶手礼,神色淡然,“仇公子既然看得起我,那我就献丑了。”
这样端着姿态的美娇娥着实让人心痒,那些个才子公子哥儿的尽管放肆打量,面上虽端着,眼神却露骨。
陶郤筝沉思片刻,开始提笔,笔尖挥洒自如,不过片刻,一首五言小诗跃然纸上。
小童小心翼翼展开挂在中央。
“百花头上开,冰雪寒中见。霜月定相知,先识春风面。”
“好诗好诗!陶二小姐名副其实。”
“陶二小姐的一手狂草颇有大家廖夫子之风,好字,好字!”
“……”
锗天隽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和上辈子一样,陶郤筝作了这首诗,当时他惊为天人,许是重活一世早就见识过了,眼下他再看,心里却是起不了一点波澜,上辈子的锗天隽虽也有野心,但自诩清高,素来喜欢舞文弄墨,这辈子,对这些东西,他再无兴趣。
“好诗好字!”谢鈷虽然玩心重,但才识过人,自然也不吝啬溢美之词,“陶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他突然想到自家妹妹是个看见书就头疼的人,生怕她想不开,“当然,还是阿瑜妹妹最厉害,连那样的煮茶都喝得了!”
谢姝瑜莞尔,浅浅地笑了。
她本就长得极美,笑起来更是粲然生光,容色竟丝毫不逊于陶郤筝,早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她,见她又是一副生面孔,存了心思要趁机一饱眼福。
于是,在谢鈷作诗一首博得满堂掌声的时候,心里打着算盘的锦衣公子朝着谢家兄妹二人作揖,“早闻谢公子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真让人叹服,旁边的这位小姐想来也是谢公子的家眷,才识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知大家是否有幸请姑娘也作诗一首?”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谢姝瑜,惊叹于她无双容貌的同时也暗暗期待她的回答。
楚固钰与谢姝瑜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这女人可从未作过诗,闲来看的书籍多是野史杂说和民间话本子,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他看着那挑事的人,嗤笑一声,“王二,你倒是脸大得很!”
锦衣公子怒斥:“你这话什么意思?”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爷问你,你识得几个字?肚子里没点墨水也敢腆着脸让人谢小姐作诗,脸呢?”
“你!你——”锦衣公子涨红了脸。
“是是是,爷肚里也没几滴墨水,可爷老老实实坐着呢呀!可没像你一般不安分,上窜下跳,丢人现眼!”
锦衣公子还想骂,被身边一人劝止,这才铁青着脸不情不愿坐下。
谢姝瑜眨眼,一时有些懵,楚固钰替她解围?或许只是单纯看那人不顺眼逮着机会奚落?还不待她感激几秒,就见刘晟似乎和楚固钰说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震惊到破音,“老大,你以前不是说谢大小姐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吗?”
等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来并且声音大到整个堂下的人都能听到的时候立刻捂嘴装哑。
楚固钰杀了这憨货的心都有了!
他下意识看向谢姝瑜,果见对方面无表情,想来应该是气到了,楚固钰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凭他多年挨揍的经验,这时候,绝不能道歉或矢口否认,否则就是默认或是死不承认、欲盖弥彰,并且只会把这个谈资越搞越大,届时,双方都没脸了,他没脸惯了不在意,可谢姝瑜不能!也是他从前太混账,也罢,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诗出自辛弃疾的《重咏梅》
我是个无情的后妈,我要让小侯爷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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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楚固钰唤来小童, “笔墨伺候,爷要作诗!”
这是什么神转折?众人一脸“你一定是开玩笑”的神情, 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小侯爷笔走游龙,动作行云流水,姿态潇洒不羁, 面上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幅模样倒不像传言中的“草包”,等小童把那副“大作”同样挂到中央现于人前时, 满座哗然。
他们真的高估了小侯爷的学问,瞧瞧这随随便便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也配称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