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脚下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但是他无法开口打招呼，因为潜意识里，他恨这个女人。
恨什么？他不知道。
“是他吧？”凌华芳至凌宇谦的怀里站直身子，哭红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沐溪风。
“嗯。”凌宇谦对凌华芳点点头。
凌华芳随即向沐溪风走来，脸上还流淌着眼泪。他看着这个女人，穿着朴素大方，她不似罗娴，时刻把自己打扮得精致高雅。她没有妆容的脸上皮肤干净，只是眼角有些岁月痕迹，沐溪风承认，如果她不是以这样的身份介入他的家，他不会讨厌这个女人的。
凌华芳在沐溪风身前站住，看着他自言自语道：“真像啊。”
沐溪风朝她礼貌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表情依旧淡漠疏离，叫人不敢靠近。
“你叫溪风是吧？你爷爷给你起的名字吧？”凌华芳知道沐溪风不待见自己，但是她却无法压抑自己的心情。
“嗯。”他轻应了一声，仅是因为是礼貌性的回应，他并没有和她交谈的意思。
他已经很客气了，但是凌华芳并不打算将这次谈话就此做罢。
“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很不合适，但是孩子啊，从小到大，你拥有的够多了，你为什么还要和宇谦争呢？沐家欠他的难道不应该还吗？”凌华芳挺直腰杆抬头看着高大的沐溪风，理所当然地训示他般的语气。
“妈！”凌宇谦走过来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说这些。
“呵……还？”沐溪风总算是表情变了变，他冷哼。在他认知里，凌华芳在说着一个及其冷的笑话，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难道不是吗？从小到大，你享受的难道还不够多吗？而且按辈分，宇谦是沐家的长子，而你只是次子，你凭什么和他争！”
“妈，你别说了。”
凌华芳从凌宇谦的手挣脱自己的，全然没有听他的劝告。无法阻止母亲，他耙耙头发，坐在休息椅上，有些烦躁。
“呵，辈分？”沐溪风笑了笑，接着说：“请恕我冒犯，如果作为长辈的您知道什么是廉耻，那沐氏今天被世人嘲笑的话柄就根本不会存在！您现在用这种教训我的语气跟我排资论辈，难道您不觉得可笑吗？”沐溪风一怒，口不择言。
他想起媒体的报道，想起公司内部的流言蜚语就觉得火冒三丈。
“沐氏流放在外的长子回归产业之争”、“悲惨联姻被害者罗娴”、“罗娴被指依靠背景插足沐氏继承人恋情”、“现继承人沐溪风恐面临危机”等等更难听的传言。
他那孤傲清高的母亲，成为世人在背后茶余饭后的消遣，想起这些，他就怒不可遏！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所谓的权利、家产。他生气的是，这些人凭什么这样一次次伤害他的母亲！
“沐溪风，你够了！”凌宇谦猛地站起来，护着自己的母亲。
沐溪风侧过脸呼吸有些厚重，他在克制着自己。他盯着一副开启保护模式的凌宇谦，问：“怎么？你们母子可以这般践踏我们母子，我说几句你就上火了？”
凌宇谦大叫：“你简直不可理喻！”
凌华芳拉下凌宇谦护着自己的手臂，向沐溪风再走近一步，说：“如果不是罗娴，我和宇谦会这样生活吗？我们至于过得那么辛苦吗？”
“呵……说到底您是在怪我妈！”沐溪风双手放入口袋，他直直地看着她。怒吼道：“啊姨，如果我爸够爱您，他怎么会向我爷爷妥协？他如果够爱你们母子他就该宁愿放弃一切都要和你在一起才对，不是吗？”
“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怀了宇谦！”凌华芳激动地双手颤抖，想起当年的事，她更是激动。
“啊姨，您生下凌宇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甚至没有户口、没有身份，他生来就是别人人生的污点，这些您都想过吗？”沐溪风盯着她，嘴里的话却是咬着她的旧伤不放：“您没有！您根本就没想过他的感受，宁愿他当一名黑户没有父亲的私生子，美其名是爱他，那是因为您只是需要一颗报复的棋子！”
“嘭……”凌宇谦再也忍不住，抡了沐溪风一拳。
“你说什么混账狗屁！”
沐溪风稳住踉跄后退几步的脚步，舌头刮了刮左脸的口腔内壁，笑地及其阴冷。
凌华芳拉住凌宇谦，对沐溪风说的话不再生气，而是从容地微笑。
“孩子，我没想到你说的话既然和罗娴这般像，她就是为了这样才把你留在身边的吧。你可以尽情得给我屈辱我无所谓，但是你说这样难听的话羞辱我家宇谦的时候，你又知道你自己何尝不是……”
“难道消费孩子就是你能想到最高级的办法吗？”罗娴适时出现，打断了凌华芳要说的话。
凌华芳的视线越过沐溪风的身后，看着打扮高雅的罗娴，踏着高跟鞋淡定从容地走来。罗娴在沐溪风身旁站定，看着许久不见的凌华芳，笑地那样轻蔑，明晃晃的嗤之以鼻。
“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凌华芳斜了罗娴一眼，冷哼：“哼！”
“啊，忘记恭喜你们母子成功进驻沐氏了呢。”罗娴轻抚了抚头发，笑的很真实。
“你不要这么得意，股东大会决议谁赢还不一定呢！”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说着，罗娴迈开步伐往医生办公室走去。一行人也跟着，走到办公室门口，她侧身让沐溪风先进去，随后站在办公室门口堵住凌宇谦母子的路。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凌华芳愤怒得胸口大幅度地扩张呼吸。
“我这样说好了，你也许不明白黑户的意义，法律上沐天华医疗协议的签署只有我的名义才能生效，而你，算是一个什么东西！”
说着，门板‘啪’的一声被关得死死。
凌华芳似是受不住打击般后退几步，凌宇谦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他死死地瞪着刚刚被关上的门板，双拳紧握。
是啊，罗娴的话也没错。在法律上，他们和沐天华什么关系也没有，这是不争的事实。
第99章：惊喜（1）
走廊里，安静得只有他们走动的脚步声。罗娴挺直腰杆，手里挽着一个价值不菲的包包，脚下的高跟鞋‘哒哒……’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沐溪风对她的敬佩又深了一分，虽然医生说沐天华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却也不是小病。毕竟夫妻一场，她可以做到这样心如止水，真是不简单。
他自认为自己这几年在商场磨砺出喜形不露于色的功夫已经有很深的造诣了，但在听到医生的话他也面露哀愁。
他看着罗娴背影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摇头，刚想踏步离开便被凌华芳拉住。
“情况怎么样？”
沐溪风垂下眼眸，看着凌华芳的手拉着自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即收回手，殷切的眼神看着他。
“心肌梗塞，已经控制住病情了，不能刺激要心情平和，留院观察几天还需要做更详细的身体检查，没什么就可以出院了，以后都要定期回来做检察！”沐溪风将医生的话简单明了地复述了一遍。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凌华芳重重地舒了口气，拍拍受惊的心脏，脸上浮上笑颜。
他看了眼凌宇谦，接着说：“现在人在无菌室，虽然不明白心肌梗塞为什么还要呆无菌室，但教授是爸爸多年的老熟人，听他的就可以了。现在杜绝家属探病，先回去吧。”
因为两人的担忧并不是装的，那种真切的关心让他有些动容，所以他忍不住多说。他无法像罗娴那样铁石心肠，但是他觉得自己这样也是一种病。
“谢谢！”一直沉默的凌宇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道，沐溪风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向身后的他摆摆手便继续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妈，我们先回去吧，今晚做些晚饭再来。”凌宇谦扶着凌华芳的肩膀，示意她一同离开。
“不，宇谦，我要在这里等你爸爸。”
“那我下班再过来，我先和你去他的病房休息等他吧，过了观察时间，他就会被转回来的了。”
“嗯。”
--- ---
深夜，沐溪风在吸烟区里吸烟，在医院的夜，他觉得更加漫长难过。
四周静悄悄的，反正医院的氛围哪怕是VIP区，他也没觉得有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