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56)

“对方是什么人,有没有线索?”顾其言有些站不住,找了张椅子坐下问。

感在伦敦市区公然跟车,被发现了也不胆怯,还追车导致事故,这会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大的胆量敢下这么狠毒的手段。

王雷建欲言又止。他这些年和谭若走得近,她的对手和可能得罪过的人,他大概也有数。

“你别冲动,谭若醒过来应该就没有大碍了,有什么问题等她醒过来我们从长计议。”王雷建说。

顾其言没想到他居然想到那边去了:“我是这么冲动的人吗?这次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如果不查清楚对方是谁,就还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对象可能会是你会是我,您能保证每一次都安然无恙吗?”

王雷建想了想,说:“本来这应该由她自己告诉你的。虽然这些年工作,有过摩擦的人不少,但是敢这么做的,怕是只有中东阿希德家族了。”

顾其言听到,一阵疼痛袭来,他忍不住用力按了按胃部,身体稍弯了下去。

他本该想到的,要来的终究会来。

第四十九章

49.

墨菲定律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论概率多小,都一定会发生。

赵博深决定接下这个代理的时候,他就问过顾其言 ————“你确定你没问题?”

业内人尽皆知,顾其言入行成名的案件就是在中东代理的,一手创造了当地局势短暂的缓和期。当时他初出茅庐,虽然有谭若在前一步领路,但是那年轻的锋芒是收不住的。一开始,他行事横冲直撞,抓住法律武器就自认为可以一往无前,无意中也顶撞了不少人,但是他却还有强大的专业能力和巨大的人格魅力傍身,时间一长,许多人也就把他的棱角分明当做是个性和真实。

在中东纷乱的土地上,财阀之间,政权之间关系是何等的复杂,要获得人的信任也因此如同取经到西天。顾其言自然是聪明人,几年下来,他学会了收敛锋芒也懂得了更高级的斡旋和谈判技巧,渐渐地也建立起和许多中东势力的友好关系,某种程度上说,他在当时的声名鹊起,也和这些交往有着很大的关系。

但是顾其言明确知道自己的底线,知道法律的秤摆着何处,他的一切交往都是为了自己的当事人,为了和平,为了正义。局势复杂多变,要在众多关系中走钢丝就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赵博深问他,没问题吗?处理这些关系没问题吗?做时光报的代理律师没问题吗?你,没问题吗?

顾其言不是没有评估过,理查德集团的利益链会牵扯到谁,有顾其言的老相识。他们见到他代理,会做出如何的反应?他没有深想。他高估了人们之间的情谊,而低估了利益。

到了黎明时,谭若醒了。

顾其言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握着手机刷着最新进来的文件和材料,一只手压着上腹抵挡一阵阵不止的疼痛。谭若一个轻动,他立刻望过去。

谭若清醒过来,着实没有想到他会在身边,直盯着他看。

顾其言没有逃避这样的眼神,慢慢站起来去床边检查了一下仪器,说:“我去叫医生。”

医生陆陆续续进来,又出去,王雷建也闻声到了,和谭若说着话,问她的情况,顾其言深觉这个病房没有他停留的位置,找了个门边的位置靠着。

片刻之后,医生告诉他,谭若的情况不错,只要留院观察几天即可,注意休息并无大碍。顾其言只是听过,没有什么反应,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反而是王雷建有些欣喜,立刻去和谭若报告医生的话。

“我听见了。”谭若躺在病床上说。

她又看向顾其言,看到他有些不自在。顾其言开口说:“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这次的事是我没有做好,我会处理妥当的。”

谭若毕竟受过一场惊吓,刚清醒不久,跟不上顾其言这么快速的思维变化,她还沉浸在儿子来陪床的喜悦当中。

顾其言却自顾自说:“你好好休息,你手上的代理我能做的,我会想办法接过来,你专心养伤,不要担心这些了。”在谭若醒过来前的夜晚,他就想好了这一切,“王叔叔,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妈,有事联系我。医生既然说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先走了。”

他没有给谭若什么反应的时间,就出门走进了长廊。

又是一阵疼痛蔓延而来,他有些经受不住。没有支撑到转弯,就抵着医院的墙慢慢坐下来,顾其言双手深深按住胃部,对抗一下一下钻心的疼痛。外面的天渐渐亮起来,从走廊远端的窗户可以看见。

赵博深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阿姨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顾其言按下通话,他的声音马上传过来。但他却没有气力回答,隔了好久,他才哑着声音说:“已经醒了,没什么大事。”

赵博深听见顾其言哑的出奇的声音,心掉了起来:“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顾其言稳了稳气息,和赵博深说,“你通知小语,找个办法告诉她退出时光报的案件,去跟周浩,或者随便哪个她喜欢的案子。”

赵博深听出来他的不对劲,没有直接回他的话:“你是不是还在威廉医院,你等我。”

长期的交往告诉赵博深,顾其言的状态一定不对,上一次他喝酒生病还愿意让苏语开车来接,这一次明明已经非常不舒服,却什么也没说。

赵博深的车开的飞快,但是他看到顾其言的时候,他已经几乎蜷缩在一张公共座椅上,满头的虚汗浸湿了他鬓角的头发,浑身颤抖着,疼痛笼罩了他。

这是在医院,赵博深想,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不知道给自己叫一个医生。还好是在医院,赵博深又想,不然他该捱到什么时候。

顾其言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知道赵博深找到了自己,知道他被推上床用了药,他甚至还知道轻拍赵博深的手让他放心。药水一点点挂进顾其言的身体,因为疼痛紧张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感觉怎么样?”赵博深见他神色清明起来,到他床前问。

止痛药打进身体,胃疼确实减轻了些。他点了点头。

“出什么事了?”顾其言历来冷静自持,稍有如此慌忙的时刻,所以赵博深才不管不顾地赶过来。

“你和小语说了吗?”顾其言没有直接回答,却问。

赵博深说是:“她还问我,为什么不是你告诉她,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

“她这次工作很出色,进步很快。”顾其言装作没有听出他言语中的意味。

“其言,我是你工作搭档,时光报也是我代理的诉讼,工作上有任何事情我都有权知道。”赵博深语气严厉起来。

顾其言没有看他,转而看向手上的针头,轻描淡写地说:“和工作无关。”

赵博深讪笑了一声,他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

“好,就算和工作无关。作为你的好兄弟,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我难道不能知道缘由吗?”

顾其言依然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病房四面雪白,赵博深面色阴沉,顾其言毫无血色,不大的空间里顿时安静如深牢。

赵博深呼吸渐大,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出。就在这时,顾其言开口说:“我觉得是家事,才不愿告诉你。”

他生着病,精神并不多好,简略地说了说发生的事和他的分析,赵博深追问了几句。他们是多么聪明的人,只不过几句就明白了事态的发展。

王雷建突然敲门进来,顾其言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在这,这间医院本来就是他熟悉的地方。他昨晚连夜调了监控,联系了警方调查肇事车辆,能够确定这辆车属于阿希德家族,但是司机的具体身份,车上有多少人并不清楚。

“这些是证据,你是律师,接下去要怎么办你决定吧。”王雷建把文件放在床头,话没有停下来,“不管你如何做,我都希望谭若不要再遇险。有些风险,难道你起初预料不到吗?”

王雷建的指责带刺,但是又在理。这份工作天生带有的风险,不论是顾其言还是谭若都心知肚明,他们也都不是第一次遭遇险情。可是如何规避风险,如何保护自己和身边人,是一道必须要全力答好的题,顾其言这次显然填上了错误答案。

“你们那个代理既然接下了,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想办法好好解决,无论如何官司一定要打赢。”王雷建说,“其言,你也照顾好身体,你母亲也能少些担忧。”说过,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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