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其言对女孩子那个态度哦,你刚说什么来着,特别凶特别坏,我都奇怪怎么没人把他和赵博深凑一对。”尹俊寒受到了赞扬,即便面对着顾其言本人,也是什么都敢说,“哎,还是说其实有人这么拉郎配,但是我不知道?”
尹俊寒自己想了想,还是觉得没人这么做过,然后自顾自继续说:“不过这么说起来,江湖上也有一些说你感情混乱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其言在给苏语剥咖喱虾,听到他问,就随口说:“我没空分析无聊人的心理。”
倒是苏语觉得有趣,素来听说顾大律师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倒是没听人说过他情感混乱。
顾其言给了尹俊寒一个“让你多嘴”的眼神,然后不得不解释:“如果你身边没有什么女性,也没什么绯闻,人们要么把你当gay,要么把你当怪咖,要么认为你身边女性如流水,所以才没有传播的必要。所以,说我的,三种都有。只是多数人认为我是不近女色的怪咖而已。”
“因为大家不相信人们可以很好的控制情感。”苏语听过,不假思索地总结。
顾其言把剥好的虾夹进苏语的碗里,手在薄荷水里洗过,拿着湿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说:“我以前做的很好,现在不可以了。”
第二十七章
27.
吃完饭,尹俊寒和顾其言又去了一个茶座,苏语觉得跟着有些不合适,尹俊寒就让司机先送她回去了。
回到家,她看了会专业书,马上眼皮打架,没等到顾其言回来就先睡了。之前苏语一直习惯等到顾其言回家才睡,一次两次的,顾其言心疼,加上最近工作紧张,顾其言强调如果他回来的晚,千万不要等他。但是尽管睡得早,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前一晚他们聊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顾其言的办公室就来了几位面生的律师,肤色国籍语言都不一。几人之间用相互熟悉的语言交流,一起商谈时才转换为英语。顾其言的房门开开合合,杜爽来回走动,为他们送去茶水,咖啡,和各种材料。会议从早上上班时,一直开到星夜,几位才匆忙散去。
苏语带着整理的材料去找赵博深汇报情况,情况简单,没说几分钟:“然后这是这几个案子的简报,没什么问题我等会就发组内邮件。既往案例我能找到的都看了,有用的信息也整理在里面了,其他的我这些天整理好再给老大。”
苏语说完正事交上材料没有马上走,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问赵博深顾其言那边发生了什么。赵博深自然看得出来,也没瞒她:“其言接了一个新案子,那些律师都是那个律师团的。昨晚尹俊寒托他的。”
苏语点头表示知道了。
“案情你具体问他吧。他们昨天半夜匆匆把我叫去,也没说很多专业问题,其言只是犹豫要不要接,不过时间挺紧的。”赵博深似乎是怕苏语想太多,又像是怕苏语不明白,“他对重新接手国际上的案子很犹豫,这次要不是尹俊寒那么急迫,案子本身条件也好,他大概也不会接手的。不过这个案子,确实是一个值得努力的案子。”
端措和让觉是两名国际新闻社的缅甸藉记者,他们在近期一直在调查报道缅甸罗兴亚人遭受不公正暴力待遇的新闻。作为调查记者,他们的工作深入缅甸若开邦,采访调查一线的情况,长期蹲守在前线,采集到了许多素材,争取铺开事实真相。但是近期他们突然被缅甸政-府关押。理由是违反了殖民时代建立的“国家保密法”。
尹俊寒这么火急火燎找顾其言帮忙,是因为这两名记者和他算是相熟,他们突然遭到逮捕,面临起诉,虽然已经有几位优秀的人权律师代表主动要求为他们辩护,但是事情进展缓慢,尹俊寒才想来试试顾其言。
“我知道你想重新接手国际的案子,这个案子不是很好的起点吗?”尹俊寒看向赵博深,想要寻求帮助。
赵博深会意:“你既然很犹豫要不要重新接手以前熟悉的欧亚事物,端措和让觉这个案子确实是个好选择。律师团的人你这几天可以见个面,有几个我们以前共过事,口碑和水平都不错的,和他们一起入场,是个好机会。”
“但是我不能完全考虑自己,必须要对同事,对委托人负责。”顾其言,“是,在这个时间有这个案子找上我,确实是很好的机会。但是就我现在的了解,这个案子我不能说很有把握。我离开这个圈子很久,很多东西我都不再熟悉,要花时间重新去接触,难免会拖延。”
“可是有把握的案子,你又觉得没有挑战了吧。如果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委托,你根本听都不会听。”尹俊寒说。
顾其言自己也知道,的确是这样。以前刚入行的时候,天天跑战区,跑前线,那时候从谭若手上过来的案子多的忙不过来,也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大多都是非常紧急,或者是非他不可的诉讼。回国之后,节奏慢下来,不用日日担心轰炸在身边的炮弹,担心今天不看完这份材料送出消息,明天可能就会断电断网和外界失去联系,渐渐的对接手案件的选择就变得挑剔起来。
一般律师择案的标准在顾其言这里,都不做数。不是因为价码,不是因为胜率。有时候专挑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有时候是因为当事人的情形,有时候是因为案子特别有意义,有时候仅仅是因为“有感觉”,更多的时候是因为顾其言认为“值得”。
端措和让觉的案子,似乎,在每一个框里都画上了勾。
“另外几个律师都在桐市了是吗?”顾其言伸展开交叠的腿,说,“明天一早就让他们来满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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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律师们,和杜爽确认了接下去的行程和机票信息,顾其言从办公室出来,走到苏语工位前,敲了敲。
“你结束了?”苏语从铺开的材料中抬起头,看到顾其言双手怀抱在胸前,双腿交叉着,身体斜倚在旁边,周身散发出慵懒的气质,和几分钟前在办公室里的样子全然不同。
顾其言对上苏语抬起的眼眸,微笑了一下,说:“嗯,回家吧,有事和你说。”
顾其言把这次谈话安排的颇为正式,尽管月亮早起高挂,他还是沏上了一壶普洱茶,和苏语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甚至开始前,还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小语,我加入了为缅甸两位记者辩护的律师团。”顾其言在回家的车上想过几个不同的开场,轻松一些装作只是一个普通工作,还是庄重一些表示自己已经清楚,还想要给她做一点铺垫,但是最终还是决定认真严肃的开门见山直说了。
苏语并不惊讶:“我知道了。我问过赵老大了。”
顾其言一天都在和律师们开会,没想到苏语提前知道了,脸上闪过几不可见的一丝惊讶,但是迅速平静下来,说:“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重返国际舞台了,意味着那个天才律师要重出江湖了,意味着更多人可能能够得到更好的法律帮助了。
“意味着,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虽然不是朝九晚五,但是每天能和你一起去满风上班,如果你在我这,还能每晚能看着你入睡了。”顾其言的眼神似乎都看向别处,不想平时,望着苏语的眼睛。
他没让苏语立刻接话,自己继续说:“赵博深说的没错,之前这些年,尽管我表面抵触,但是心里还是有想要重新接手国际案件的欲望。我抵触的,是再次回到那种风云诡谲的政治斗争中去,是再次让法律变成权力的手段和工具,但是当这一切都远去的时候,那种痛楚已经不再明显了。”
当年的顾其言,是初出茅庐却意气风发的天才律师,他的滔滔雄辩,他的强悍能力,甚至绝佳的容颜,都是飘在国际法领域上空的传说。但就和关于他的传说一样,即便身在战火之中,即便坐在谈判桌上,他的工作都并没有落在实处。但人啊,总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日月蹉跎可以冲散一切,明知道那也许是重蹈自己的覆辙,人们却往往还是前仆后继。
“我和当时的我不一样了,”顾其言这次温柔地看向苏语的双眸,“我比以前更强了。而且,我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