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泡泡咕嘟咕嘟的冒着,孤独孤独的爆开……
瑞雪还兆青春么?这是去年的那几场瑞雪的功劳么?有谁愿意收获这样的青春麦浪呢?这是去年的瑞雪兆出来的金黄色的结果么?金黄得就像是那几场瑞雪之后同学们现在都正在庆贺着马上就可以丰获这种一生都可以甄引为豪的青春麦浪的金黄么?
我摇摇头。嗤鼻一笑。
叶梦熙打电话给我,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溢着另样的清磁,甜润的味道,却是更加的刺痛了我。我看着山下的小城,兀自沉默。
她接着说她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她问我在哪里,她说她想见我。我没有回答。她继续问。我就开口问她相不相信我,她说相信。我问她相信我什么,她说什么都相信,我说我一直在撒谎,她说我不会撒谎。然后我就笑了,我不会撒谎么?
我说这件事是我自愿的,心甘情愿的,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说,十七岁,未尝不是一个永恒的年龄,或许我做的这些事,会在小城里传播很久,影响很多人,十七岁的少年们,或者十六岁的,或者十五岁的,又或者……
她哭着说,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还未成年,法律会原谅我,同学们都会理解我。我说,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别人原谅我又有什么用?我说再过些天我就十八岁了,我还是个总撒谎而不守信的人,总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承诺,却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欺骗着别人的感情,以此来安慰自己,如果继续下去,会犯更大的错,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
我说,像这个年纪的我,从口中许出来的那些承诺,经不起一阵风吹,即便自己重重的承诺过一千遍,一万遍,那也不过是一千便!一万便!一千坨屎!一万坨屎!堆起来!更加的臭!
真要相信像我这种堆成山的金黄色的承诺是黄金的你,那才是真正的大笨蛋!她哭着说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我还控制得了我的承诺么?我又问她还记不记得春节前在医院的时候我给她讲过的那个故事,好朋友天长地久,伟大的友谊的故事。
她说记得。我说或许这就是那个故事的结局,也是我的结局,我再也不想继续纠缠,十七岁是孤独的,就像那首歌一样,认识她,我很幸运,这样的十七岁是最最美好的十七岁。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一会儿,她才说我很勇敢,要是她在场,她一定会冲上去帮我打张洋,她问我为什么敢面对这样的结局,却不敢的面对我马上到来的十八岁。我就笑了,说,勇敢?只敢因一个人而勇敢算是勇敢么?如果温若丹换做是别人,我换作是旁观者,我还会像这样的冲上去揍张洋么?会么?
还是会像旁边的人一样,将那颗瘤子吞进喉咙?看马戏一样的,将快乐挂在脸上?她哭着说,我会的,会的。我说,人们的心,早已淡漠,不复从前的能量,因为有一群会下蛋的蚂蚁。她哭。我说我还没有查清楚那件事,就成了众矢之的。不过现在已经不用查了,因为那件事本就是没有的。就只一天而已。一天而已。却让我痛了这么久。我真愚蠢。因为有了像我这样愚蠢的人。所以世界才变得这么的愚蠢。
我问她有没有觉得我在欺骗着她,她说没有,她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我从内心里面扩散出来的快乐,波及着一圈人。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感觉到快乐。假象。假象。她说没有不快乐的人,只有不愿快乐的心,只要我愿意,我就能快乐。我反问她,像那些人一样快乐么?
她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说我内心快乐的时候。我会说笑话。我会变成牛。我会嘱咐老板将西红柿切成丁。我会在心中念咒语,我的手心还会出汗……
听着,我的喉咙里又卡出来一个瘤子,我说那是我的救赎和恐惧,我给她说我一直暗暗的喜欢着温若丹,所以我的文字会随她喜,随她悲,但是温若丹不知道,因为我不及康一尘优秀,我自觉自卑,我自觉渺小,这就是友谊天长地久的故事。当我欲要张表气概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却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她说,这个不是错误,不是。
我说我曾经很努力的去尝试着忘记温若丹,让她来代替,或许真的是代替了那么一段时间。但是当温若丹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或许同学们说对了,我疯了。我做不到像他们那样的笑。
她问我,她在我的心里真的有代替过温若丹么。我说是的,代替过一段时间。她又问我是不是正在努力的去忘记温若丹。我说是的,正在努力,但是我不敢直视我努力出的这种结果。
她说那我们见最后一面,总行吧。我说行,改天。她说不,就要现在,如果不愿见她,那她也不面对十八岁了。我吓了一跳。怎么能因我而连累她呢?我赶忙安慰她,或许她抓住了我内心的弱点。我答应了她。见她。
忽然想起,我还欠她几个承诺,东西南北四方街都还没带她吃通,电影也还没请她看。于是,泪水,就跟着山上的翠艳一起涌进了小城,奔走满城的泛滥……
我整理情绪,躯壳最后的回光,总该是要快乐一些,明朗一些。我说我带她去奢香墓玩,顺便为她祈福。
在我的心里,祈福是假,我只是想再次遇到那个小女孩,然后我就可以借机送她一支花,让她相信她的生活,当她在心里祈福的时候,她就可以得到一支像花儿一样漂亮的惊喜和美好。
我和她逛着,看着,她说要牵手,我说不牵,我现在是个不良少年,牵了手就会将霉气传染给她。我将手揣进口袋。她就来拉着我的衣服。
慢慢的走着,她一路说着我们从前的那些欢和笑,我如何如何,她又如何如何。瘤子瞬间又从我的喉咙里冒出来,卡得我泪流满面,痛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说我的心太软,容易受伤。我说我的心很冰凉,我是个冷血动物,我很残忍,欺骗着好几个善良的人,我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指以嗤笑的冷血动物。
第五章清风化翳遗饴补2
她抹了抹眼睛,拉住我的衣服,叫我停下脚步。问我准备如何隆重的结束我的十七岁。对于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有仔细的去想过。但是我随口就说:“屈原、老舍、海子、戈麦、顾城、海明威、凡高、太宰治、三毛、玛丽莲梦露等等等等。还有,我们身后的奢香。都是永恒的屹立着,平庸的,或者是违心的人,却全部都还活着!隆重不隆重到是无所谓,或许我们后山的大海塘或者小海塘就是我永恒的归宿。从此成就一个不朽的灵魂。”说完,我觉得我很骄傲,死亡,在这些光环的照耀之下,是多么的高贵。活着,才是屈辱。
她轻轻理了一下刘海,问我:“你觉得你有资格放纵你自己么?你有资格像他们一样死么?”
有资格死么?有这样问的么?她这样的动作?她这样的笑?用这样的举止来戏谑死亡?
我就问她:“你相信人间失格么?”
“我?或许人会失格。可是人间,不失格!”她的语调,和她做广播之时一样。停顿铿锵。闻而酣畅。
“呵,不敢从容面的对死亡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懦弱者!”我学着她的语气。
“你给我站好了。”她细声细语的叫我站好。我不知道她要干嘛。然后我就站好。她站到我的面前。正对我。
“你给我听好了,这次不是摸!”
“啪”
左脸!一大巴掌!我愣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牛逼?你以为全校都会觉得你是个不惧死亡的英雄?你以为你死了整个世界都会为你哭泣?你以为你死了整个世界都会悼念你?你以为全世界都会以今天作为你的纪念日?你以为全世界都会因为你的痛苦死亡而同情你?是么?”
“我……”
“啪”
右脸!一大巴掌!我傻了!
“你说你希望你爸打你,是吧?那你给我听好。我现在是你爹!我打你!圣经说,有人打你右脸的时候,你要转过左脸来由他再打。现在我左右脸都将你给打了。你把我当恶人吧!你恨我吧!”叶梦熙打完,说完,周围的人,全都看着我们,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