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瑮背脊一凉,搂着以宁说:“我刚才还真想上树来着,还好没莽撞。”
以宁轻笑:“你没在江湖上行走过,这里可不是什么法正则民悫的地方,能活到几时,全看本事。”
萧瑮笑道:“这么说,你还是老江湖了?”
以宁正色:“先别开玩笑了啊,现在要么绕过陷阱,要么先破了机关,然后再绕过去,直接走风险太大,我们得先把它破了。”
“这个不难,投石问路。”
以宁非常欣慰地摸了摸萧瑮的脑袋:“不错,终于肯动脑子了,我就怕你伤到脑子变笨。”
萧瑮到路边挑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又走回来说:“不是我笨,是夫人你啊,太聪明。”
两人扔着石头走了几步,地面“轰”地一声陷了下去,萧瑮把以宁的头按入怀中,不让飞扬的尘土迷了她的眼睛,两人从机关口绕过去,又行一段来到了树阵的中心,这里立着一根很高的石柱,仰头才能看到顶端,石柱上有孔,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的“呜呜”的声音,有点像埙,但声音更低沉一些。
以宁抚摸着这根石柱,笑着问萧瑮:“你知道这个是用来干嘛的吗?”
萧瑮摇头。
“这个是测风用的,不同方向,不同大小,不同高度的风吹过来,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我和天歌都听不出来,你能听出来吗?”
萧瑮摇头:“我从未见过这种测风工具。”
以宁道:“我见过,不过比这个矮多了,而且是竹子做的。嗯…我们现在得往正南方向走,正南方在哪儿?”
萧瑮抬头看了看太阳,指着面前说:“这边是正南。”
“好,咱们这就出去,你觉得出去之后,会看到什么?”
萧瑮依然把以宁背起来,想了一下说:“会不会是个人间仙境?”
“要让你失望了,不是人间仙境,恐怕是一堆废墟,我可能找到我大师父以前的家了,那种测风的石柱子,大师父说只有她们家里有,刚才外边,左面不是也有树林嘛,从那边出去应该就是王安.邦的据点了,这两边原本是一姓,分立而治,后来这边越来越好,那边的人眼红,勾结外人叛乱,想把这边的人都杀死,但是这边高手很多,拼死抵抗,最终是两败俱伤,我大师父的祖父在慌乱中安排我大师父的父母出逃,自己却和敌人同归于尽了,一把火把整个家烧了个干净,那边人想要得到的医书,巫书,武功秘笈,也全部在大火中变成灰烬,活下来的高手,把那边也毁得差不多,然后在那边的尽头处,这边开始的地方设了两个树林阵,应该是不想让外人打扰到在这儿安息的灵魂吧。”
以宁说完,两人正好走出树林,眼前是一片焦土废墟,一直蔓延到很远处的山脚下,时间流转,原本平整的地面上长出了荒草,祭台上的木桩石柱歪歪斜斜,除了风声,还有乌鸦和斑鸠,不时的叫两声。
以宁从萧瑮背上下来,跪到地上,萧瑮也跟着她跪下,以宁道:“以宁代大师父,二师父,玄空师父,还有天歌,给先祖磕头。”以宁俯身下去,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撩了衣袍跪下,以宁起身看到天歌,天歌笑着对她说:“我的我自己来。”
以宁看到她身上有血:“你没受伤吧?”
“没有。王安.邦我已经杀了,别的那八十几号人,方佺和吴山在解决呢。你叫我的时候,我正好在你平城的小院儿里,就让他们一起过来了。”
“难怪了,来得还挺快。”
天歌看到她和周王身上都湿哒哒的:“你们掉下水了?”
以宁点头:“我们从那边山头上跳下来的。”
天歌皱眉:“疯了吧你!”天歌把手伸到以宁脖子上给她号脉,面色凝重的说,“宁儿,你听我的话,回去住几年吧,你的心脉禁不住这样大起大落的,你能不能别再胡闹了!”
天歌很少对以宁这么凶,以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身体,嘟囔道:“我没有呀,那不是被逼到绝路了嘛,人家一剑要刺过来了,跳,还有生路,不跳,你这会儿恐怕在帮我收尸了。我不是在胡闹,你凶我干嘛呀。”
萧瑮在一旁又是自责又是心疼,搂着以宁对天歌说:“谢兄,是我不好,你放心,这是最后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了。”
天歌叹气:“罢了,我老是忘了,她现在也是你的,不再只属于我了。”天歌站起来,拍怕身上的尘土,“起来吧,咱们进去看看。”
两人起来,三个人往前走,以宁拉住天歌的胳膊跟她说:“你别生我的气,他是我的夫君,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对我而言是一样重要的,没有孰轻孰重,我会为了他这样,也会为了你这样,谁叫你天下无敌,如神似鬼呢?”
天歌释怀的笑笑:“我不生你的气,是我来晚了,我猜王安.邦可能在这边,就立马从灵安赶过来,没想到你们胆子那么大,竟然单独两个人来爬山,就是我被八十个高手包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王爷还带着你,幸亏你们两个没有傻到缴械投降,王安.邦把那边的刑具全整修过了,不是为你们准备的又是为谁。”
以宁打了一个寒颤:“还好我拦着,那些刑具,看图我都疼,不如死了算了。”以宁拍了萧瑮一下说,“还好你没犯傻。”萧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看似是中央建筑的地方,天歌在废墟中看到了门上掉落的匾额,吹去上面的灰尘,以宁念出上面的字:“临,风,堂。”
萧瑮和以宁都很惊讶,萧瑮道:“难道这里竟是临风山庄遗址!”
以宁虽然惊讶,但是也算明白了,关于临风山庄,只从玄空师父那里听到过一句话,以宁想起来,嘀咕道:“临风山庄,临风而立,人在庄在,人亡庄亡。这是曾祖师父的遗言对不对?”
天歌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日月宫就是临风堂,临风山庄现在的庄主是我师父,可不是瞒着你的啊,大家都不特意说罢了。”
“二师父也知道?”
“当然了,辰日大师也是山庄的前辈,他和你们家关系好,托你们家帮了不少忙。”
以宁了然:“我们家还帮忙了?”
“可不是,要不怎么就和你们家关系好呢。”
以宁笑问:“咱们从小背的看的那些东西,都是临风山庄的秘笈?”
“差不多。”
“那么重要的东西,大师父就当儿歌教,我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我看玄空师父也没认真教你,是不是要毁在我们两个手上?”
天歌乐了:“怕什么,早八百年就毁了,咱们俩没责任。”
以宁也放心的笑说:“对对对,大师父也常说,不能怪我们。”
萧瑮在边上一直静静听着,她们谈笑间说的,可是世间流转了百年的传说,他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当站在百年前的沧桑悲剧面前,他越发觉得应该离开那个一无是处,人人自以为是的朝堂。
第84章 .感慨
以宁看到萧瑮愣在一旁,轻晃他问:“怎么了?”
萧瑮回神:“没什么,你知道我一直挺向往临风山庄的,今天亲眼看到,心里有些感慨。”
天歌冷笑:“你们家之前也有一位挺向往的,所以才会听了王家人的话带兵进来,说是招抚,其实就是围剿。眼前这场面,你们家人也有责任。”
萧瑮苦笑:“真是对不住。”
“这话不该你说,我想应该是你家先祖在地下已经求得了原谅,你和宁哥儿才能成吧,毕竟她也是山庄的人,你就不用太挂心了。”
以宁听到天歌这么说,打趣道:“看来你们俩还是能融洽的嘛。”
三人一同上到高处,即便是断垣残壁,也能瞧出当年盛世情形,以宁问天歌:“如今山庄的事情都是你在做?”
天歌道:“还有师兄呢,我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
以宁又问:“你们放什么债,收什么账?”
天歌笑着摸了摸耳朵:“什么都干啊,治病救人,传授武功,杀人越货,劫镖护镖,等等吧。咱们给人干点活儿,也不收钱,只换人心,人脉和消息,挺划算的,没亏过本儿。”
以宁叹息:“唉,我都不知道。”
“知道和不知道都一样,该咋样还是咋样。”
以宁问:“你一直知道这里吗?我看你一点都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