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表情一僵,随后笑道:“我就是打算好好工作,把朝阳地产做大。大到我家那个势力的老头子见着我把我当祖宗供着!”
程远看他许久,半晌也跟着笑了。
“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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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房间里漆黑一片。因为没有窗帘的遮挡,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卧室里。韩阳翻了个身看着程远睡去的侧脸,突然湿了眼眶。
很久之前,程远是他封闭漆黑的人生中唯一的一丝亮光。他看似勇往直前,自信满满。实际上却比谁都要缺乏安全感。
他怕程远有一天会走,所以干脆先伸出手推开了他。
五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和好。
韩阳有时会想,程远这五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他有没有片刻的怀念,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起自己。
眼睛被泪水模糊,他缓缓伸出手抱住了沉睡的程远。没多大会儿那人就翻了个身,用坚硬有力的双臂把他圈进怀里。
黑夜中,程远缓缓睁开了眼睛,深邃冷漠的眼底交杂着惊喜与悲恸。
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
韩阳,别再推开我。那个无助冰冷的夜晚,顺着你手心滴下的鲜血,是我五年来唯一的噩梦。
原本就给了你的心,我又如何能够收的回来。
第二天雨停了。
老左早早的就起来把车擦了,四人中午吃了饭又继续上路。
这次足足开了一天一夜,韩阳脸色开始发青,脾气也急躁起来,程远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但也频频皱眉。
好不容易进了柳市,他立刻让老左找了个五星的酒店休息一下。
李宗被安东尼从车场拽了下来,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的韩阳心惊胆战的:“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不用。”李宗扶着垃圾桶吐了半天,一屁股坐在路边,几近翻着白眼说:“我就好好睡一觉就行,没事儿。”
安东尼闻言眉毛挑了挑,伸手动作粗鲁的把李宗从地上拉起来,好看的眼睛看着李宗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似笑非笑:“没问题啊,我们这就去好好睡觉。”说着拉起李宗直奔酒店堂。
办理好了入住手续,韩阳只觉得浑身酸疼,两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嗓子更是像刀刮一样难受。
推开卧室门,程远放好了东西,又给他准备好了浴巾和拖鞋,韩阳无精打采的进了浴室。结果等他泡好澡出来,却发现卧室只有自己一人,程远却不知去向。
也许是太累了,韩阳实在撑不起精神去追究。手脚并用的钻进了被子里,就在全身陷入柔软的床垫,他突然闭着眼睛屏息,接着长出一口气,就晕晕沉沉的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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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程远独自开车一人前往了盘龙山,薛江站在山脚底下,正跟卖瓜的老农搭话,看见他来立刻起身,下意识扫了扫衣服上的土。
他穿了件儿藏青色的夹克外套,下边是条米色的裤子,挽着裤腿,还是那副农民工的模样。
程远下车走过去:“约好了吗?”
薛江点点头,伸手揉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正好今天慧明方丈在庙中讲经,如今正在禅房呢。”
“那走吧。”
程远穿着西装,沿着山路上陡峭的台阶一步步往上走,庙在山顶上远远地就能闻着香火的味道,一路上不少信男信女虔诚的跪拜。
柳市中的静安禅寺是极有名的寺庙,香火旺盛,听说灵验的很。
“你说你一个外国人,怎么还这么信佛啊?”薛江跟在后头打趣程远,脑门儿出了一层汗。
“有信仰总归是好的。”程远停下步子,等了等薛江又继续走:“我自己种下的因,如今自然该亲自来求果。”
薛江听得一头雾水:“我发现我跟你呀可真有代沟了,你说以前在工地的时候也没觉得差距这么大。结果你看看,你现在西装革履,我还是那副穷酸样儿。”
程远止步,转过头看了薛江半天,倏然笑出声:“听说你老婆生了?当年说让我当干爹,现在还算不算数??”
薛江一愣,忙说:“生了,是个丫头足足八斤多呢。我当然算数,就是……就是怕你不肯认了。”
“等我这边事儿都忙完了,就去看看孩子。”
“成啊,到时候咱俩再喝点!”
薛江一听程远这话也比刚才有劲儿了,乐颠颠的往山上走,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儿。
要说他是个干苦力活的农民工,体力自然要在程远这种坐办公室的之上。可如今自个累的气喘吁吁,程远却仍旧是那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模样。
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钻石王老五,自个有家有孩子,为了几百块钱愁得头发都白了。但时间过去得快,薛江这颗心也静了不少。早年的确做过飞黄腾达的梦,这两年倒也看清现实了。
凤凰永远是凤凰,山鸡也永远都是山鸡。
不过,老婆孩子热炕头,当山鸡也没什么不好的。
到了庙里,程远上了香就被小和尚带进了禅室。
慧明方丈正专心念经,听见他来手里敲着木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动作轻缓的放下,转头看向程远,眼中一滞,慢慢有了笑意。
“施主,请坐。”
“师父。”程远双手合十,恭敬的在门口脱了鞋,坐到慧明对面,语气诚恳:“师父,我这次来拜见您,是有一事相求。”
第62章 进医院
“施主,您是求佛祖不是求贫僧。”慧明方丈不急不慢捻着手里的佛珠:“佛祖若是有心帮您,那自然也是佛祖的功德。”
程远一怔,低头冲着不远处佛龛中的佛像虔诚的拜了拜,再转头对慧明方丈说:“佛祖知道我所求,如若真的实现,我愿意捐盖寺庙,为诸佛重镀金身。”
慧明方丈阖目摇头:“佛祖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施主所求能否实现,全看缘字。”
“缘?”程远低头苦笑两声。瞧瞧,多么虚无飘渺的一个词。
何谓缘?
一切起始是它,万物终结是它,世间所有的爱恨嗔痴都是它。
“师父,我这一生从来不对佛说谎。我的一切供奉,所有诚心,都是为了让我儿子回到我们身边,如果这个不成那我就算再添香火,择人继续供奉也绝不是出于本心。佛祖眼观四方,他必然知道我不求来世,也没有佛法慧根,只这么一个愿,能舍出一切。”
半晌,慧明方丈脸上带了些笑,缓缓睁开双眼,竟犹如初生婴儿般清澈,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慢慢的呷了一口。须臾颤抖着指尖在桌上写了个‘缘’字,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原是你的东西自然不必你来求。佛祖看的清楚,你是凡人还是天人在他眼中都是众生中的一粒尘。程先生,将您儿子的时辰收回去吧,该来的早就来了。”
程远沉默了一下,逐渐眼里溢出笑意,他缓缓收掌攥拳,握住了桌子的两角,道:“大师,您是说……”
慧明方丈抬手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站起身打开禅室的门,外面站着薛江和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扑棱了两下身上的土,忙问:“方丈,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取些供果过来给薛施主和程施主。”
“是。”小和尚行了个礼,立刻转头去了大殿。没多大会儿就取了几样水果,慧明挑了个苹果和石榴,分别给了薛江还有程远。
程远不爱笑但此时脸上也多了些雀跃,他立刻行礼两手接过石榴,与慧明方丈又叙了几句话就准备穿鞋走了。
临走的时候,慧明方丈突然叫住他,犹豫半天开口:“施主,福祸相依,这世间所有的失而复得都要付出等同的代价。希望您有朝一日不要后悔。”
程远满心的欢喜,自然听不进这话儿。捐了五万的香油钱,就跟着薛江下了山。
回到酒店,他换下衣服冲了个澡,蹑手蹑脚的钻进被子里,韩阳迷迷糊糊的正要醒,就感觉一双手在自己小腹上缓缓摩挲。
他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半眯着眼:“别乱摸,几点了?”
程远抬手打开床头灯,边亲着韩阳的耳朵边说:“快晚上六点了,你起来精神精神,我们下楼去吃饭。”
“嗯~不爱动。”韩阳翻了个身,两手搂住程远的脖子。小猫似的蹭了两下,又问:“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