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易到楼下的时候，谭衍正在给他的员工们分发外卖和奶茶，每个人领了之后都会笑着说一声“谢谢谭老师”。他到的时候气氛正融洽，至少看不见多少被迫加班时的死气沉沉了。
“虞总？”
终于有人看见了站在过道上的虞易，随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管我。”他矜持的点了点头，走到谭衍面前，“你来做什么？”
“如你所见，来送饭的。”谭衍分完最后一份，拿了杯奶茶塞进他怀里，“我可不想再半夜送你去一次医院。”
虞易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觉得有些烫手，“谢谢。”
他最近对谭衍说这两个字的次数都快超标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谭衍这个人各方面忽然就顺眼起来了，偶有嘴欠不正经，但却不似从前那样，叫人讨厌，惹人头疼。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上次还有沙发能躺，这回总不能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吧。”谭衍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几个餐盒，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看，都比分给其他人的高上不止一个档次。
虞易转身领他上电梯，对他的关心感到了些许不自在，“怎么买这么多？”
谭衍这人向来脸皮厚，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没吃呢，借贵宝地吃个晚饭。”
两个人走了以后，碍于虞易在场不好瞎说话的众人顿时热火朝天起来。
“谭老师来的时候说自己是虞总的朋友，以前怎么没见过虞总有这么好一朋友？”
最后一个去领外卖的嘿嘿一笑，心道恐怕此“朋友”非彼“朋友”啊。
“我上次在前台那儿见过这位谭老师，他和虞总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么说，咱虞总终身大事终于有望了？”
“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不想跟上去做电灯泡的艾拉装模作样的板起脸，心说不是终于有望，人虞总是直接给解决了，“赶紧吃吧，接下来有你们忙的。”
众人笑笑，总算不再人人都老母亲似的为老板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虞易的办公室里，谭衍将餐盒摆满了茶几，不甚讲究的直接坐到了地上，“过来吃饭。”
“别坐地上……”虞易想说地上凉，结果下一秒就被谭衍摁下来，一起坐到了地上。
“讲究这么多做什么，坐沙发上吃你是不嫌腰酸吗？”谭衍极其自然的将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他。
虞易发现自己现在有些拿他没办法，分明都是一样的歪理，现在却很难再冷言冷语的去反驳了。
“下次不要这样。”
“嗯，好。”谭衍答应的很好，可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我的眼镜呢，换掉做什么？不是挺可爱的吗？”
虞易一口饭噎在喉咙里，相比于出门之前那句“充满青春的气息”，这个词可要直接得多了。一把年纪了被说可爱，虞总表示有些难为情。
他吃了口菜压压惊，解释道：“你那眼镜是平光的，我得工作。”
谭衍“啧”的一声，喃喃说：“真是可惜。”
虞易一点也不想问他在可惜什么，兀自埋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谭衍突然出声，“我是不是太久没跟你一起吃过饭了，你这挑三拣四的毛病，和从前比起来，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他刚刚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虞易吃饭真是深刻诠释了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也幸亏他买的多，有可供挑拣的余地。
虞易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一直这样，你以前还因为这个说我娇生惯养的，矫情。”
要说娇生惯养这几个字，谭衍可比他符合多了，整个就是一败家子。
如果他猜的没错，谭衍开过来的车，就是今天楼下车展现买的。
两个人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
“而且我是因为很多食物过敏才不吃的，加上现在胃病要忌口，能吃的东西当然不多。”虞易是难产出生的，小时候身体不大好，过敏源一大堆，当真是娇贵得很。谭衍那时候不清楚，拿这事嘲笑了他好几次。
谭衍被他这么一说，差点被糊弄过去了。
可是他订餐时候的已经避开了虞易过敏的东西，包括上次在医院的时候。
谭衍指了指面前的这些菜，“这里面好像没有……”你过敏的东西。
他未尽的话被虞易一筷子土豆给堵住了。
虞易耳根泛起一些可疑的绯红，垂眸假作无事发生，“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涉及虞总事业线的内容，纯属作者瞎编，非专业，别较真，一切为感情线服务。
PS：挑食不好，小朋友们请勿模仿
第14章 纸间少年
被塞了那一口土豆之后，谭衍顿时就安静了。
虞易看似淡定的埋头认真吃饭，实际上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喂谭衍土豆的时候，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换双筷子。
但是，现在换不换，好像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艰难吃完了这顿饭，两个人都不大自在。虞易以为这种情况谭衍应该离开了，谁想他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你不回去吗？”虞易问。
谭衍反问他：“你不准备回去吗？”
“可能会很晚。”
“嗯。”
“嗯”是什么意思？虞易回到办公桌前处理自己的事情，看谭衍这架势，似乎是想等他一起回去？
可是，为什么要等他？
“下午我妈来过。”谭衍突然开口。
彭怡女士一早就跟他们表达过要来查岗的意思，所以说，谭衍今天又是奉旨行事。虞易点点头，终于想通了。
“我就是加个班，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虞易说，“彭阿姨要是问起来，我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的确是彭怡叫他来的没错，但指示仅限于“多关心一下小鱼”这样的话。回去和留在这对谭衍来说差别不大，也就是躺在床上和躺在沙发的区别而已。
“没事。”他瘫倒在沙发上，“刚吃饱，不太想动，你办公室空调挺舒服的。”
虞易总不能硬把人赶走，“那……你随意。”
不过，若放在一个月以前，说不定他真能把人赶出去。
和上回一样，两个人各自占据着办公桌和沙发一隅，各干各的事，期间艾拉偶尔进来商量点事情。
总之，一切都很和谐。
谭衍玩了会儿游戏，抬头正好瞧见沉浸在工作中的虞易。
其实彭怡女士下午除了来查岗，还顺便给他带了很多他扔在家里的旧东西，大多是年少时的画稿。
“你和小鱼结婚以后就算是自立门户了，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收着吧。”这是彭怡的原话。
她还说了很多，关于他们两个小时候的事，说小鱼不爱说话，说他爱欺负弟弟，但是又不准别人欺负。
“那我还挺护食。”谭衍笑着说。
然后彭怡女士敲了一下他的脑壳，警告一番后就走了。
在那堆送来的画稿里，谭衍无意中翻到了一张速写，那是一张肖像画，画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画稿很粗糙，但依旧可以清晰辨认出少年清秀的模样，最为传神的，是那双眼睛，分明没有流泪，却嵌满了悲伤。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这张画的笔触说不上有多成熟，但重在其中传达的“意”。即便谭衍现在是一幅画就是一辆车的身价，也无法完美的复刻。
对他来说，这是独一无二的一幅画。
直到重新看见这幅画的那一刻，谭衍才再度回想起当时提笔的心情。
虞易说得对，他可真是个煞笔。
他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思绪，将目光从虞易的身上收回来，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直到谭衍一觉醒来，虞易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小鱼？”
寂静中，虞易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你醒了。”
谭衍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到身上来的毯子，打着哈欠走到他跟前，“你经常这样加班？”
“没有，今天这是意外。”虞易居然笑了一下，“谁敢让老板加班。”
谭衍才不相信他的鬼话，霸占他办公桌的一角坐了好一会儿，虞易被他盯得有点心里发毛。
“你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