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畑畑了，言然也从来没有见到俞哲发过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一派如鱼得水的表情，嘴皮子永远不着边际。
“你看我们队长，圆滑是圆滑了点儿，硬是一个人扛起了整个战队。”畑畑也往俞哲的方向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唏嘘不已，“那个时候咱们战队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俞神和老迟，俞神一战成名，但年纪太小没人敢要他。”
“是老迟联系周围战队招人，跟他们一个一个承诺，队长不会只是昙花一现。”
畑畑换了个最平常的称呼，酒气也消了大半，心思飘得悠远。
“第一个来到战队的是我，第二个是林徵，后来是Gold，现在是你。”
“早些年战队景气不好，光靠队长一个人混个春季赛前三名都难，没日没夜地训练复盘，Gold是最后来的，吃的苦比我们少很多。”
“战队里只有队长和老迟打点，两个人每天上上下下来回跑，老迟那会儿都练出六块腹肌了，不过现在也就只剩下肚子了。”
“有几次战队出现失误输了比赛，我跟你林哥都感觉特对不起队长还有老迟，队长除了看了我们一眼之外就没别的了，完了出门还被粉丝砸灯牌，那灯牌是真的大，”畑畑吸了吸鼻子，“其实谁都不知道，那个灯牌本来是砸向我和林徵的，队长一声不吭地把灯牌挡了下来，差不多两三斤的灯牌，整个儿全砸在了他身上。”
“林徵那时候真的是吓坏了，差点就要成为第一个打粉丝被禁赛的职业选手，还是队长拦的他。被砸灯牌后队长愣是没有说一句话，拉着林徵就走了。”
“后来战队火了，被队长从一滩烂泥拽到了超一线战队，粉丝也越来越多，人气越来越高。比赛也总是不出意料次次冠军。我记着就去年全球总决赛在德国柏林发生的事儿。”
畑畑揉了下鼻子，“战队第一次在世界级比赛上夺冠，观众席上本土赛区的粉丝都疯了。里面最疯狂的一个直接冲到舞台上去抱队长，保安当即就把那小姑娘摁了下去，队长一个人上前，用他那不管学了多久但还是烂的一批的德语跟保安沟通，小姑娘本来站那儿哭呢，一听到他的德语就笑出了鼻涕泡。”
“那老东西太会撩了，还非常委婉地拒绝了小姑娘想抱他的请求，老子看了都欲罢不能。”
言然哑然，嗓子干的厉害，吐不出半个回应的字。
那是他最崇拜的人最耀眼的模样，他本来就应该拥有的模样。
第10章 无人问津的时候也在努力
“言然，现在你觉着队长是个怎么样的人。”畑畑转头看向马上要并肩作战的新队友，语气豁然开朗。
言然抿着嘴不说话，有些话太矫情，他死要面子，说出来就是有鬼了。
畑畑还没等到言然回应就又跟着别人喝酒去了，二队几个小年轻终于找到机会坑他一把，挨个儿给他灌酒，找的理由也跟醉汉划拳似的。
“来，你是傻/逼，走一个。”
“来，你是猪头，走一个。”
“这一杯敬你这单身的一辈子。”
“今天中午你吃太多了，走一个。”
“你刚刚呼吸了，走一个。”
林徵在沙发上快笑岔气儿了，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眼角闪着笑出来的泪花，也不上前劝酒。
刚刚来战队的那会儿他们也这样，俞哲拽着他们灌到餐厅打烊都没有灌够，一群人围着犯傻。
“林徵，今天是你来战队的第一天，把想说的都逼逼出来。”老迟在他们来战队的时候还没有退役，整天跟个顽童一样满嘴跑火车，俞哲就是他的亲传首席大弟子，统领黑界的王者。
“唔……”只有十七岁的林徵抿着唇，一一扫过在坐的队友，像是想到什么极为高兴的事情一样，眉眼都温顺了许多，“没有战队愿意要我，你们除了我的老东家之外是第一个，希望不要被我拖累得太惨。”
包间有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视线聚集在林徵身上。
俞哲最先反应过来，拿着酒杯骚话张口就来：“没有人看好我，都觉得我他妈是靠运气走到这一步，希望你们以后不要被我坑得倾家荡产。”
十七八岁的少年最是敏感，他们可以因为一句话、一件事就跟对方成为好朋友、好兄弟、好队友，他们也不例外。
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就有人接着说：“没有人觉得我是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觉得我是个人了，希望你们以后都是人。”
畑畑那时候在几个人中比较迟钝，只知道新队友是真的为他好，也知道新队友跟他一样。
自嘲大会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们从小时候的事情说到长大后的事情，说那些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的学生时代，他们还没有好好说再见的对象，诉说着平日里那不为人知的满腔热血。
“诶你们知道吗，我刚来电竞那会儿，第一次在比赛场地看到队长的时候就感觉‘嘿这个人傲的很，得找理由打他一顿'，后来我们教练一巴掌把我扇醒了说看清楚这是电竞新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那时候的懵样。”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队长第一次比赛的时候，哇那场面真的是，明明碾压我们得了冠军呢，最后上台领奖的时候居然把奖杯还给主办方了，说什么奖杯上的名字印错了。”
众人纷纷附和，原本因为新战队不适应的气氛也消失得差不多，围绕着俞哲吐槽他的骚样。
廉价包间里酒气冲天的味道仿佛冲淡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一路飘到当下。
林徵略微有些感慨的想，都不一样了。
战队无人问津的那些年早已过去，他们每次打了这场比赛没有下一场比赛，出去庆祝都要包最廉价包间的那些年，过去太久了。
久到电竞行业最艰苦的瓶颈期已然过去，如今到来的是电竞行业飞速发展的时候，没人再记得那些曾经年少轻狂所说出来的话，但当初的满腔热血依旧在。
现在他们动不动不眨眼地包下最昂贵的包间，比赛时一个小小的入场仪式都有粉丝们为他们痴狂，个人发言时也不再有不长眼的人打断他们陈述，他们所到之处皆是奇迹，整个电竞圈都在为他们喝彩。
这是他们除开少年时代外最为之疯狂的青春。
第11章 暴躁小朋友
直到凌晨一点多，店家终于熬不住了要打烊，老迟拽着一群人从餐厅老板娘的狂笑中奔下楼等俞哲取车。
六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店门口的石墩子旁，要不是手上没有铁棍子，老迟几乎都会以为他们其实是被人叫过来干架的。
六月的风不同以往的燥热，如果忽略掉路边上飞舞的蚊子的话，还是有些清凉的。
车没等来，言然的耐心快没了。
这些蚊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坚强，言然皱着眉在路灯下蹦蹦跳跳，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对着蚊子一顿扫射，企图混淆蚊子的视线。
俞哲开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言然蹦蹦跳跳的身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暴躁，手里还拿着手电筒当灭蚊剂冲着蚊子好半天，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
俞哲闭了闭眼，捶了下方向盘，这是什么世纪的职业选手。
太他妈可爱了。
小崽子炸毛的样子比较符合他一点就炸的人设，俞哲前些天看cp粉写他和言然的小剧场，里面的言然小朋友就是现在这样，暴躁的不得了，但依然藏不住耀眼的光芒。
俞哲把车停在路边，下车随时将车钥匙扔给了言然，把醉鬼们一一扶进车里才冲着言然道：“会开车么，言然小朋友。”
言然小朋友刚刚察觉到有人注意到了自己做的蹦蹦跳跳的奇怪动作，注意到的那人还是自己以后的队长，现在脸色有点儿不好，一脸酷炫地钻到驾驶室，没看俞某人一眼。
被刻意忽略的俞某人也不在意，挑了个招牌式的眉，心安理得地坐进了副驾驶。
言然此刻终于明白坐立不安是什么意思，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俞哲呼吸离自己有些近，他不习惯。
俞哲手机铃响了一声，他不习惯。
再待下去，他感觉俞哲活着他都要不习惯了。
好在言然车技不算烂，导航没出问题，车里没有人再说话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他忘了现在他车上都是一群喝了酒就人畜不分的醉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