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体突然开始了颤抖。要说为什么的话——就像是草原上的兔子迎面撞见了正在追捕猎物的狮子、老鼠仰起头时看到了自己头上正逼近自己的鹰——食物链的底端在顶端面前向来毫无反抗之力。
这股压迫力却并不是从对面的琴酒身上传来的。江户川柯南抬起头，望向了气质与平常大相径庭的太宰治。
那个男人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如果必须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此时的他的话，那就是虚无。明明从身上已经透出了充斥着弹药与血腥的味道，但是深不可测的、俯视一样的眼神却更加令人畏惧。
超乎想象的人物。
琴酒和江户川柯南，此时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几乎是瞬间，黑衣组织里的第一杀手就确信这个男人能与他们进行愉快的合作。而柯南的牙齿却颤抖起来——也许之前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伪装，而自己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桌子下面的腿被踢了一脚。
江户川乱步朝着脸色极其糟糕的柯南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子，也看向了琴酒：“所以，黑衣组织的第一杀手对着两位其他组织的干部举枪，到底是有何贵干？”
琴酒确定了，对面的这三人的确是来自某个以文豪作为代号的组织，并且只有干部级别的才能获得相应的名字。
太宰治、江户川乱步，代号和性格能力也对得起上号，另外还有的就是——
“他是谁？”琴酒看向柯南。
“江户川柯南，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太宰脸上又挂起了和煦的笑容，“是乱步先生的直属部下之一。”
是个规矩严肃分明的组织。琴酒下了判断。
他在桌子边一个距离三人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了：“我是来谈合作的。”
“不过看来，”琴酒冷冷说道，“首先我要搞清楚你们到底干些什么才行。”
“我们是横滨那边来的，”太宰很自觉地做了发言人，开始说起半真半假的鬼话，“港口黑手党，这就是我们组织的名字。”
“我可没有听说过横滨那边有这样一个以文豪名字作为代称的黑手党。”男人眯了眯眼睛。
太宰轻笑一声：“如果森先生的布置能够让人如此轻易地发觉，那我们这个组织也太没用了吧？”
“森鸥外么。”
“看来杀手先生也是个文化人呢。”
“既然一直在暗中活动，”琴酒并没有回答太宰的调笑，“那现在如此高调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太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刀叉：“因为我们的目的和你的boss是一样的哦。”
“……”男人没有回话。
脸上绑着绷带、自称是黑手党干部的男人像是对着情人一般温柔地笑了起来：“为了不死药。”
“——我们这边有，让人永葆青春并且没有后遗症的药的消息。”
“如何？”乱步笑嘻嘻地看着忍不住露出了惊愕表情的杀手，“这个筹码很不错吧？”
“派了五大干部之中的两名过来，也足够表示我们这边的诚意了。”
琴酒抿了抿嘴——他意识到这场交易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得多：“那么港口黑手党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
“与年龄、寿命相关的一切研究资料。”
“你不觉得这是狮子大开口吗？”
“有些时候狮子把嘴巴张得很开，是因为被捕获的猎物的确有那么大吧，琴酒君。”
一黑一白、一个笑着一个冷凝着脸色，就连座位都是对角线，用着完全不同话术的两个男人在谈判桌上针锋相对。
“我要把这件事报告给boss之后才能给你们回应。”到最后，琴酒也只是压着帽檐这么说道。
太宰笑容灿烂地对着他挥了挥手：“等你的好消息噢，第一杀手。”
目送着琴酒彻底从视线里消失后，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个杀手给人的感觉真是讨厌。”
看着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状态的太宰，柯南却有些不敢说话。
乱步拿着叉子又开始吃起了水果蛋糕：“除了身高以外各种方面都和帽子君很像啊。”
“和他谈判就像是在和蛞蝓对话一样，”太宰满脸痛苦，“黏黏糊糊的，太恶心了！”
“太宰你，真的是黑手党吗？”江户川柯南颤颤巍巍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可是在侦探社合法工作的良民！”男人听到这句话，立马站起身，反应巨大地回道，“谁要和森先生那种心机狡诈毫无底线的人混在一起啊？！”
可是，少年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从身上散发出那样恐怖的气息的男人从小到大都是安安分分的普通人。
第20章 殉情二十天
“所以说太宰君和乱步是黑手党干部的事……”
“骗他的。”
“‘不死药’呢？”
“也是骗他的。”
宴会无人注意的角落，江户川柯南和江户川乱步正在一问一答。
太宰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我们都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怎么可能会是这里的黑手党？”
“不，”柯南弱弱地说道，“我觉得比起世界穿越这种事，还是你们刚才的解释更有说服力。”
“而且你们撒这种谎，不怕他们知道之后回来报复吗？”
“难道你觉得我们会一直留在这边？”太宰满脸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柯南沉默半晌：“那你们离开以后我怎么办？”
太宰和乱步对视一眼。
“那个组织里不是有很多卧底吗，”乱步思考了一会儿，“随便找一个让他欠你人情不就好了？”
江户川柯南先是认同了这个想法，然后又向这两个人提出了质疑：“这个方案是你们刚才临时想的吧？”
太宰朝他一笑。
乱步也完全没有内疚的样子：“这种简单的事情名侦探随手不就能解决了吗。”
“你们根本不像福尔摩斯和华生，”柯南指着太宰治，“主要是你不太像。”
“那我像什么？”太宰兴致勃勃地发问。
柯南毫不犹豫地答道：“你像莫里亚蒂。”
乱步懒洋洋地戳起一块蛋糕，“啊呜”一声塞进自己的嘴巴。
太宰听到这句算不上是褒义的形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和乱步先生相爱相杀也不错啊。”
“我们以前的确没有认认真真地交过手吧，太宰。”乱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叉子上的奶油。
柯南仔细想了一下这两个智商都远超常人的家伙互为敌手的样子——
“真的很像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啊。”
“——侦探的冷静与透彻，”这句话是对着乱步说的，柯南顿了顿，“还有罪犯的狡诈与虚伪。”
“噗。”乱步笑出声。
“为什么乱步先生那边都是褒义词，”太宰像是不满的小孩一样在座位上胡乱挥着手，“我这边却是‘狡诈虚伪’啊！”
“的确不太准确，”乱步张开嘴笑得停不下来，“不过也不能说不准确。”
“乱步先生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等等等等，”柯南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被这两个家伙带偏了，“如果他们要求首领会面怎么办？”
“不会的，”乱步憋着笑回答，旁边还伴随着太宰“乱步先生你这个狠心的负心汉！”的哀嚎声，“那个组织的头领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
“为什么？”
“柯南君是侦探吧，”太宰把乱步一把抱住，脸颊气鼓鼓地，“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好好发挥出高中生名侦探的本领仔细想想啊！”
乱步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发现一点也不有趣：“这不是完全没什么好玩的吗。”
“因为乱步先生的脸颊很软我才一直戳的！”太宰气势汹汹地回答。
乱步“哦”了一声：“等以后太宰哪天变小了我也要试试。”
柯南看着眼前两个完全不担心的人，哀叹一声：“黑衣组织所有的人都应该知道工藤新一服药的事了吧，如果想要继续安稳地生活下去也不得不渡过这个难关才行。”
“没事，”乱步不甚在意地安慰道，“那种破破烂烂的组织直接三下五除二地处理掉就好了。”
“全世界都有势力分布的黑暗组织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摧毁掉啊——”看到乱步和太宰张口想说些什么，柯南连忙补充了一句，“在你们两个不掺和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