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逸用帕子擦了擦手,便要起身回房,这初夏的天儿已经很热了,小初说是去拿扇子竟还没回来。容逸正想着,便见小初走了过来。
“公子,刚才外面的人来报,说咱们彩云阁的吴郎君昨日竟落水身亡了。”
容逸闻言,皱了皱眉,那吴郎君是几年前到彩云阁做工的,听说是个寡夫,因其一手苏绣做得极好,容逸便让人在彩云阁做了个绣郎,几年来倒也挣了不少钱。
“我记得那吴郎君并无什么家人,罢了,他的后事便由彩云阁来操办吧,办得体面点。”
正值初夏,林晚坐在刑部的厅堂内翻着一本厚厚的卷宗。
秦风从外面走进来,将手中的茶壶轻轻放下。回华都后,主子便进了刑部历练,一段时间以来主子带着她们四人整日里忙的团团转,竟也解决了不少遗留的案例。秦风倒了一杯茶,刚要递给林晚,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林晚身穿一袭白衣,那衣服是用上好的布料裁成的,在夏日也有一种轻盈之感,衣摆处用银线细细勾勒出祥云的纹路,显得整个人清冷而又华贵。此刻的林晚头发被高高束起,那邪魅的桃花眼正认真的盯着手中的卷宗,整个人竟仿佛天上的神祇一般。
感受到秦风的目光,林晚抽了抽嘴角,紧接着一个爆栗便打在了秦风的头上。
秦风吃痛,委屈的抿了抿嘴,自家主子太好看了怎么办!
秦风将茶递给林晚,问道:“主子,在看什么?”
林晚指了指卷宗中的一页道:“姑苏白氏,擅苏绣,其族人以一手好绣工起家,最终累积了世代财富而成为皇商。八年前姑苏白氏因被检举通敌卖国而举族斩首。”
“通敌卖国?”秦风疑惑道。
“卷宗中只有寥寥几笔,仿佛是说那白家主纳了一房小侍,却是萨珊国某贵族的后代。”林晚解释道。
秦风更加疑惑:“这萨珊国属下也有所耳闻,那里的男子皆是金发碧眼,有些商贾还就好那一口,是以富商家中多有萨珊小侍。可就算白家主的小侍来自萨珊贵族,也说不上通敌卖国啊,那萨珊国国力弱小,依附于我大韶已有百年,”
林晚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缓缓道:“这便是此案的可疑之处了。”
秦风还欲再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声音:“给殿下请安,王君命奴来请殿下回府。”
秦风闻言,忍不住抿了抿嘴。自从主子进了刑部,常常为了公务而废寝忘食,王君知道后便一日两趟的潜人来叫主子回王府用膳,任凭主子再怎么解释习武之人不会那么疲累也无用。
林晚无奈的扶额,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秦风回了王府。荣王府地理位置极为优越,离六部都很近,林晚带着秦风漫步在街上,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便回到了王府。
进得厅内,顾长安已经坐在了上首,今日林嵘在宫中看折子,是以只有他和林晚两人用膳。林晚走进来,向顾长安行礼后便坐在了一旁。今日顾长安披着一件淡紫色的袍子,头戴一套白玉做的钗环,整个人都闪烁着一层温润的光芒。林晚看着自家父君的容貌形态,不禁在心里感叹,世间最好看的人仿佛都生在自己家了,父君虽已到中年,其风姿却仍是华都中的公子们望尘莫及的。
不过……那糯米团子长得也是极好的。林晚想着,无意识的咂了咂嘴,顾长安见状,忙道:“阿晚饿了吧,快吃吧。”林晚点点头,为顾长安夹了一筷子鱼,方才用膳。
饭后,林晚扶着顾长安坐在了庭院中纳凉,下人们奉上茶后便退了下去。林晚看着顾长安的衣服问道:“父君这件外袍可是苏绣?”
顾长安点点头:“确是苏绣,阿晚怎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林晚又问道:“父君可知姑苏白氏的苏绣?”
“姑苏白氏的绣品是极为精巧的,但后来成为皇商后,醉心于商业,对于绣品反而就没那么精致了。整个姑苏白氏中到后来只有几个分支的人还在专注做绣活,每每有了绣品,你母王便会费心为我寻些来,但仿佛几年前的样子,那白家似是犯了什么事,坊市间便再也没有姑苏白氏的绣品了。”顾长安回忆道。
林晚垂下眼:“原是如此。”看来这姑苏白氏当真是一点活口都没留下,看来此案不太好查了。
“不过……”顾长安又道,“这两年彩云阁有个绣郎,做出的绣品卖得极好,我觉得他的绣法与那姑苏白家的有几分相似。”
“哦?何以见得?”林晚疑惑道。
顾长安微微脸红道:“还不是你母王,从前为我寻了许多姑苏白氏的绣品来,可以说满华都就我这里的白氏苏绣最多了。后来姑苏白氏灭族,那些东西倒成了孤品,闲暇时我也会拿出来赏玩一二,自然对白氏绣品的绣法有所熟悉。那彩云阁的绣郎绣出的东西我也有一些,相较之下却是有几分相似呢。”
林晚点点头,看来有必要去那彩云阁见见那个绣郎了,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容逸坐在彩云阁的雅间里,掌柜正在汇报近日的收入。
“公子。”小初捧着一块布料走了进来。
容逸疑惑道:“这是何物?你捧着这个做什么?”
小初道:“公子,这是那吴绣郎生前做的最后一份绣品,还未完成呢。奴想着不如将此物作为陪葬,也算是吴绣郎一生的心血了。”
容逸点点头,又问道:“他的后事办得如何了?”
小初答道:“按公子的吩咐为其寻了块好地方,只等过几日下葬了。”
容逸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得下面伙计道:“掌柜的,外面有人要见咱们主子。”
那掌柜闻言不由得迟疑了一瞬,一般若有大主顾前来也都是与掌柜谈生意的,找主子作甚?况且主子身为男子,也不方便与人谈生意……
容逸皱了皱眉,道:“王掌柜你去吧,就说我不方便,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你谈。”
王掌柜依言退下,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容逸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感受到来自上方的目光,林晚似有所感的抬起头,与容逸四目相对。容逸看到林晚也看向自己,唰的一下红了脸,忙关上了窗户。
真是的,自己怎么没戴面纱呢……当街如此不雅,又被殿下看见了……
容逸还没从羞意中回过神来,雅间的门已经被推开了,林晚走了进来。
“阿逸就如此不想看见我吗?”林晚含笑问道。
容逸的脸更红了,喏喏道:“没……没有不想看见你……”
“哦?”一丝狡黠从林晚眼中闪过,“那阿逸就是想看见我了?”
“想……想的。”容逸迷迷糊糊的说出了实话,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又红的像是滴了血般,说不出的可爱。
林晚看着眼前可爱的人儿,不禁低笑出声来。
容逸见状,恼道:“殿……殿下怎么来逛这种店铺了?”
林晚道:“有些事要查,今日来寻这彩云阁的主子。”话音未落,便见那王掌柜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指着林晚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们主子乃是男子,岂能与你同处一室?”
容逸忙打断她:“王掌柜,这是我的故人,你下去吧。”
林晚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阿逸就是这彩云阁的主子?”
容逸点点头,那王掌柜见二人真的认识,便退下了。只是当后来她得知自己拦的是那惊才绝艳的世女殿下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自己忙着拦人却连人的脸都没看清。
屋内恢复了安静,小初默默为二人斟满茶,便退到了一旁。
“不知殿下要查什么事?”容逸疑惑道,她知道林晚如今在刑部历练,可自己的彩云阁怎么会与刑部查的案子扯上关系呢?
“哦,听闻你们店里有位擅苏绣的绣郎,我想问他几句话。”林晚回答道。
“擅苏绣的绣郎……可是吴绣郎?”容逸看向小初,见小初点了点头,又接着说,“这吴绣郎昨天夜里落水身亡了……”
“什么?”林晚顿了一下,这吴绣郎的绣法与姑苏白氏相似,如今却又意外身亡了,这是巧合吗?林晚皱着眉,又问道:“那可知这吴绣郎家还有什么人吗?”
容逸道:“这吴绣郎是个寡夫,家里没有人了,我也是看他绣活做得极好才留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