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帐中只有萧策一人坐在案前,虽然仗打完了,可是他丝毫没有放松,大热天依然规规矩矩的一身甲衣。
“程将军坐吧,有个人想让你见见。”萧策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一个嘴巴被堵着的人压了上来,身上还有不少伤痕,押他的人一松手,就没有一点力气趴到了地上。
“程将军可认识此人?”萧策问道。
程傲不过瞥了一眼就扭头,手掌不自然的握紧又张开,轻扯嘴角一笑,“主公这是何意,傲并不不认识此人。”
“那就请陈将军进来认认吧。”萧策也并不追问,示意将程傲身边的副将陈尚请过来。
“陈将军想好再回答!”萧策压迫感极强,此时孤独辽也从账外进来了,后面的人拎着李铎李铸两兄弟。
“据押送的士兵报,这批刺客根本不顾李晗等其他人,都是冲着李铎李铸二人去的,不知是为什么放着罪魁祸首不截,辽不才,百思不得解,请程将军帮忙想想原因。”
“萧策,主意是我出的,但是程傲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然我们势单力薄如何在凉州地界上劫走你夫人!”李铸大吼。
话一落音一鞭子又甩了过来,李铸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忍痛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们想劫走的是崔夫人,但是弄错了,劫走了她侍女!”
“一切都是老夫一意孤行,我家家主半分不知情!”陈尚跪地认罪,解开佩剑置于头顶,“请主公降罪,莫要牵连旁人!”
“不是,萧策,是程傲,那晚是程傲亲自来的!”李铸大喊。
他知道萧策心中已经笃定是程傲,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再说萧策肯定也想借此机会扳倒程家,凉州地理位置关键,还是在自己人手里放心。
“那晚属下听闻程将军的确亲自去过李铸的牢房,不过具体谈些什么不得而知。”蒋远补充道,“请问陈老将军,您可没去过,如何与李铸密谋的?”
陈尚面不改色,“蒋将军也说了,既然是密谋,自然不会让别人知晓,我家家主光明磊落,容不得你们泼脏水!”
“陈将军护主心切,我们也是理解的。”独孤辽似笑非笑。
“独孤辽,你什么意思,你是认定了本将军有罪不成!”程傲大怒,转头看向萧策,“我与主公并肩作战杀了希尔翰,是过命的交情,怎么会陷害夫人,岂容你们质疑程家忠诚!”
“因为你想取而代之!”李铸不甘示弱,“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里应外合!”
“罢了,都下去吧。”萧策挥挥手,命其他人都退下,“程将军留步!”
众人都散去,大帐中只剩萧策与程傲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萧策起身走到程傲面前,声音充满了失望,“我一直敬佩你是敢作敢当的巾帼,不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扛起凉州。”
“陈尚是你多年的副将,是看着你长大的,他替你顶罪,你的心不疼吗?”
“我们的确证据不足,你不承认,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陈尚认罪了,我自然要重重处置他,你以后就活在愧疚悔恨中吧。”
“走到今天这步,除了违背了家父婚约,我一直行的正坐得直,内子纯善,你用这样的手段陷她于囹圄,让你们程家蒙羞!”
程傲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但是面对萧策的指责实在是令她羞愧万分,早已泪流满面。
“是我,是我听信了李铸的谗言,我爱慕你良久,想要除了崔氏取而代之!”
“你根本没有想要押送李晗父子去荆州吧,为的就是让我露出马脚而已。”
刺客一定没有熬住酷刑招了,又有李铎李铸的口供,她输了,一败涂地。
“我输了,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情分上,你亲自动手吧!”
程傲挺起胸膛,说一出口反而轻松了,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消失,虽然等待她的可能是疾风骤雨,但是她不怕,戈壁上长大的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才是真正的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回凉州去吧,今后程家不可再参与军政要务,你想嫁人生子,都随你,但是自有黑羽骑看管。”
“不,你动手吧,我不要这样活!”程傲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寄人篱下的活比痛痛快快结果了她还痛苦。
让萧策动手,即便这辈子她得不到人,也可以让他记一辈子,曾经有个程傲敢作敢当敢爱敢恨。
“你走吧,我说过了。”萧策不欲多言,转过身来卸下程傲手中的匕首,转过身没有再看程傲一眼。“这是你的惩罚,此生我最恨人背叛!”
第98章 凯旋
大军得胜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传回了长安, 人人欢欣鼓舞,萧策在北境轻摇赋税休养生息, 十分得百姓爱戴, 众人都盼着他班师回长安。
“夫人, 听说大军要从朱雀大道走, 到时候全长安的百姓都争着来看主公凯旋呢。”琼桃叽叽喳喳兴奋的说个不停。
太好了,崔妙之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的月份渐渐大了, 前几日孩子还踢了她一脚, 她等不及要和萧策分享这个喜悦了。
那日长安艳阳高照, 但是众人欢呼雀跃的挤在朱雀大道两旁,丝毫不惧炎热,萧策出现时, 人群中爆发了排山倒海的呼喊。
囚车中的李晗不屑一顾,李铎却心潮澎湃,萧策在北境根深蒂固可见一斑, 一年多以前他第一次来长安时何等胸有成竹,如今沦为阶下囚,实在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萧策一大早就在城门遇见了迎接他的二弟, 此时入了长乐宫门还是先往永寿永宁殿去给安夫人及豫章公主请安。
如今众人早就已经在安夫人这里翘首以盼了。
“好好!”安夫人热泪盈眶,除了李晗这个心头大患, 终于北境也算是安稳了,“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安夫人眼睛花了, 但是也能看出来,“瘦了也黑了!”
豫章公主握着儿子的手抹眼泪,上次听说在凉州伤到了,她就提心吊胆,如今生龙活虎的站在她面前了才放下心来。
“儿子不在家,辛苦母亲内外操持了。”萧策替豫章公主擦去泪水。
“好孩子,快去看看你媳妇!”豫章公主无比欣慰,跟他们在前线打仗想必,这点子累算什么。
崔妙之自然不好第一个上前,老老实实的等在豫章公主后面,这么多人她一眼就看见萧策远远的大步走来,意气风发丰神俊秀,眼里再也没有旁人了。
“夫君你回来了。”众人面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握住自己手又烫又紧,萧策的眼神也是那么的炙热,比外面的太阳还要耀眼。
“你且先坐下。”萧策早就看见崔妙之的肚子比上次分别时的平坦高耸了不少,心里激动万分,除了手敢碰以外,其他的地方一概不敢摸,生怕把他孩儿弄疼了,有些手足无措。
晚上还有庆功宴,萧策也就简单在家用了便饭,一会儿还要回营中犒劳众将士们,不醉不归。
月华如雪,崔妙之也不知道萧策今晚还能不能回来,派人去悄悄打听,回来的人说连主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家高兴了,喝到明天天亮也是有的,让她先睡别等。
萧策心里惦记着娇妻,恨不得一时半刻就回去,但是这一波一波的人来敬酒,他连装醉的机会都没有,硬着头皮一盏一盏的灌下去。
越喝越兴奋,连一向谨慎自持的独孤辽舌头都喝大了,竟然拿着鼓当众跳起舞来,萧策也是哭笑不得。
王冲喝多了拽着他不放,要不是蒋远拦着,就要趴在他身上了,非要让他赐婚,嚷嚷着要娶琼枝。
这萧策心想自己说了也不算啊,又不是他的侍女,心里吐槽,你自己在阵前夸下的海口,你自己去求啊,让他赐婚做什么。
“主公,我感觉琼枝姑娘不喜欢我。”王冲酒气熏天的抱着萧策大腿叽叽歪歪的,谁也想不到威风凛凛的常胜将军如今跟个小儿一般委屈。
“去去去,那是你表现得不好。”萧策无语,让人把王冲架回去睡觉,要是如自己般会讨妻子欢心,人家娘子怎么会不喜欢。
翌日天亮,萧策才从大营往回赶,回到宣德殿时崔妙之都在梳妆了。
“夫君,你回来啦!”一进门就见妻子如小鸟一般飞奔过来扑进他怀里。
萧策都僵住了,赶紧把人拉开左看看右看看,吓得都结巴了,“你,你怎么能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