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初桃在半睡半醒间醒来,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自己依旧在朔度,等看清了屋梁才彻底清醒。这里不是她的朔度,这里是椿山。
初桃想翻个身,惊觉身如千斤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身子没那么僵硬了,抬手想要拈朵桃花,花是出来,只是那金线失去了光泽。
果然,这是一个阴谋圈套,大约是专门用来对付她的。可是为什么呢?
白日里,那红影从里屋冲出来的时候她就看清了,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相识。这一路上从密林到海边,来来回回失败了数次但次次被她逃掉的红衣女鬼。
这阵子黑白无常也一直在拘捕她,不想她竟然跑到这里,还主动寻上她,设下了这么一个请君入瓮的鬼阵。或许之前出现身带瘟疫之气的怪物也是同她一道的。本来初桃怀疑过长生,出门前还让老桃头看紧了。如今看大约只能算是巧合了。
初桃是天生克鬼之身,加上一般也只呆在朔度极少外出,所以御鬼困鬼之道一般只靠本身天赋以及手腕上的鬼门封印。对于阵法之道涉猎极少,甚至可以说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实。所以从一开始就中了陷阱,对于那屋子外面院子里的阵法丝毫没有察觉。
白日里的情况便是来上十个红衣女鬼她也不怕,克偏偏女鬼只是拿自身为诱饵。引诱她前去查探,小小斗上两个回合就转身逃跑。初桃不知有诈,转身就跟出了房门,一脚踏进陷阱中。
虽然最终还是出来了,克还是伤了些许本源,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不然也枉费女鬼摆这么大阵仗。
这其中还有一事初桃不解,明明以红衣女鬼的本事,她完全可以避开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凑上来。而且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朔度桃木是鬼物的克星,她为什么敢来针锋相对,还懂得鬼阵之道。刻意选在椿城,会和椿树之心有关系吗?还是只是巧合。
原本只是来解决椿的事情,最大的难题就是椿山上的迷宫,熟料现在多了这一连串的谜团,自己又受了伤,不知道何时才能把一切归于平静。
“你醒了!”长生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碗清茶。看见初桃醒了,忙过来看看。
“是你!”先进来的是长生,这让初桃很意外,她以为会是那个跳脱的老桃头,也还有一定的可能是山君,他似乎不知道放弃这两个字怎么写。
长生把清茶放在初桃床头:“老桃头说你大概这会该醒了,让我记得端点茶给你!”
初桃咽一下口水,好像还真渴了,真是奇怪的感觉,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饥饿口渴早已经被遗忘了。
“老桃头呢!”初桃喝了一口后问长生。这么久都不进来,克真不像是她平日的样子。
“她和那个叫山君的男人出去了,说是去什么椿山崖壁。清茶是他们走之前备下的,里面似乎加了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
椿山崖壁,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那里是椿的家门。如果山君真是那只小猫,知道这个地方也不奇怪,但为社么要去呢。
“他们走之前可说过什么?”初桃虽是开口问长生,但也真没打算能问出个一二三四五。
果然,长生摇摇头,道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要他留在这里照顾好人。等人醒了就把桌子上的黄符烧了,给他们传个信。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初桃也没再说话,长生收拾了茶盏离开了屋子。
现在又只剩初桃了,她一个人靠在墙上,回想着失忆后的点点滴滴,可很多事情还是串不在一起。
烦躁之余想召出桃花静静心,然而看见金线消退的桃花心中烦躁更胜。她从床上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后还是决定再去看看那间气息奇怪的屋子。不过这回她会小心一些,不再中那个红衣女鬼的计。
另一边山君和老桃头行走在白雪覆盖的山道上。
被风吹起的雪花飘入老桃头的鼻子,她连连打个几个啊欠,揪紧身上的衣服跟身边的山君抱怨:“我们为什么不能动用法术,这天寒地冻的,又冷又走不快。”
“你若是想惹怒此间的主人,你大可以试试!”山君走的飞快,老桃头本就拼劲全力才赶上,这一说话又落后了几步。
“啊欠,这也太不尽人情了!”老桃头一边抱怨一边卖力跟上山君的脚步。
“她本来就不是人谈什么人情!到了!”山君停下脚步。
“不是人,哦,住这种地方的能是人才怪!到了,什么到了。”低头走路的老桃头差点撞上前面的山君,堪堪挺住脚步四下一看。这不就是椿城后山的峭壁吗。走半天就为了来这里?
山君没接老桃头的话茬,面对石壁,先恭敬行了一礼。礼毕高声:“荒林山君求见椿仙,请仙子赐见。”
“这儿哪能有人!”老桃头又开口抱怨,但话音才落就惊奇的瞪大眼睛。上次祖宗来不是说没人吗?怎么山君一喊,这石壁门竟然开了,透过门缝里面似乎还有人。
第 51 章
初桃又一次来到了出事的小屋,屋子里还是一片静悄悄。未免再度中计,来之前恶补了不少有关鬼阵的东西。她在屋子外绕了几圈,确定屋中再无异样后才踏步进去。
外间屋子和上次来一模一样,看来那红衣女鬼并不居于此,真的不过就是找了一个设局之地,之后也什么都没管没动。里间上次初桃进去的时候被打断了,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变化。
掀开门帘走进去,正对着的就是一张床。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伏在床边。
初桃走过去,床上的是个男子,面目全非,都是溃烂和脓肿,身上还有几个通红的远点。果然是红衣女鬼的杰作,和东里湾那几个村子染病死去的人一模一样。
伏在床边的是个女子,看情形应当是床上男子的妻子。
初桃本以为这个应该也是满脸肿胀不成样子,谁料翻过身竟然面色如常,只是青白了一些,像是无疾而终。
这就有些奇怪了。记得那时不管是东里湾还是后面路过的小村子,都是沾染丝毫就整村覆灭的。缘何男子都不成人形了,这女子还是分毫不染。而且鬼物出手,大多不是血腥就是恶心,这么会这般干净。
初桃双手交叠,正打算施回溯之法,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在呼喊,是个男子,声音不大,似乎是刻意在压低嗓门。
屋外那人喊了几声不见回音,慢慢向着屋子这边走来。初桃觉得这声音有一两分耳熟,干脆隐去了身形站立一旁,且先看看来人想做什么。
不多时,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掀帘进来,见着床上床边都有人,长长吁一口气,显然是放下心来。快步走到床边:“东子你也真是的,怎么就让弟妹在床边睡着了,她才有了身子,禁不得湿气。”
这话说着带笑,但下一秒就变成了惊恐。进来的男子跌坐地上,死死捂住自己得嘴巴,指甲都镶进了肉中流出血来。半晌喘过一口气从门口逃了出去。
初桃伸手打出一缕清香在逃跑的人身上,留下日后可寻人的标记。等人走出了小院才重新现身出来。
刚刚逃走的男子她认识,就是前些日日夜间挖坑埋人的人。那时她并没有过多注意躺在地上的半死人,对那人身上的微弱疫气也是置之不理。一来生老病死她不插手,而来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基本上死的时候都会带一点点疫气病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想想却是可能真有问题。而且之前每回遇上女鬼也不见这么一个两人高的怪物啊,难道说真是新的帮手?可不是没这帮手的时候也能病人杀人,何必多此一举。
要不再去刚刚那人家也瞧瞧。初桃心中起了心思,但又有一点犯懒,这实在也不是她的事情,她最多也就是帮着收拾收拾那个红衣女鬼,生死命什么的真无关。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去看看,求个心安。她原来还怀疑过长生与那怪物有关,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关系了。要不再确定一下吧。
初桃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回头望着屋子,想想还是伸手罩了一个无形屏障,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或许接下来经过的人会奇怪这里的变化,但至少他们不会被其中的疫气所伤,一个接一个的病倒。
她不能阻止死亡,但普通人能活还是活着吧。唉,最近是不是事情太多了,离岛太久了,竟然对这些素不相识的生灵有了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