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娟略显迟疑,联想到她刚才一副低落的样子,我猜她和男朋友又吵架了。
我看施在宥一眼,有天我们俩会吵架吗?吵架、和好,重复这种节奏,还没发生,我就已经感到无聊。
施在宥没待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他走后,明娟问我:“这下心满意足了?”
我笑着承认。
“那恭喜你了。”她说完,又想起什么,像生气似的,“你有了男朋友竟然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们才交往不到一周,我告诉你的时间已经够早了吧?我连我爸都没告诉呢。”
她这才好受一些,“小帅哥人不错,不管成不成,跟他谈场恋爱对你总归是好的。”
“为什么这样说?我就不能跟他修成正果吗?”
明娟没有回答。
“你不看好我们?”
“不,我是不看好易逝的东西。”
这……看来她跟她男朋友这次吵得有点厉害,“你怎么了?”
“我觉得没意思,你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当你到我这个阶段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我跟明娟终究不同,我不会明白的,我不能理解分分合合,我总会明明确确地失去,而不会在失去和失而复得之间徘徊。
第39章 (3)
公司再次团建,我们这次又找到一处荒郊野外。
我们逛游玩景点,晚上吃完饭,我们自行安排,有人回去休息,有人想到处转转。
才七点多,我们六七个同事决定一起去附近的夜市逛逛,据说这个地方的夜市很热闹。
我们走在荒芜的小道上,道路两旁长着茂盛的杂草,有同事打闹着,说笑着,还有同事大胆地唱着喊麦歌曲。
姚璐这家伙走路还不忘看用手机看视频,我如果按她那种边走路边玩手机的方式,早栽沟里去了。
雨萍部门的一个帅哥陪雨萍聊天,别误会,人家对雨萍没特别的意思,人家纯粹是想活跃气氛。
我跟施在宥倒没有腻歪,我不太喜欢那种在人群中很扎眼的交往方式。
我们很快就走到夜市,夜市里有很多小玩意,有卖小吃的,也有卖小饰品的,姚璐看到一对大耳坠两眼放光,那对耳坠垂得长长的,下面装饰着一只扇子,再三确认没有打耳钉也能戴之后,她毫不犹豫地付钱。
我提醒她不是对金属过敏吗,这个姚璐,金贵得很,最差只能戴银质的饰品,其它金属她都过敏的。
“偶尔戴一次还能忍忍,再说它这么漂亮。”她还是买下它。
守摊的是个年轻的美女,她说这耳饰有防过敏层,不会导致过敏,姚璐说防过敏的她一样过敏,不过她还是开开心心地买下那对耳坠。
我们没走几步,看到一个汽水摊。
“你们谁小时候喝过这种汽水?我们小学门口两毛钱三杯的。”一个同事说,他看到装汽水的大桶上写着“两元一杯”,为它如今的身价惊叹不已。
“汽水,水果酒都有啊。”老板招徕着顾客。
“这是什么?颜色好漂亮。”雨萍看着一杯浅青色的样品饮料问小摊老板。
“这是青桃酒,要一杯吗?度数很低,还没啤酒度数高,都是当饮料喝的。”
那个想回忆童年的同事要请我们喝汽水,老板说喝啥都行,都是两元一杯。
我们纷纷让老板给我们从玻璃罐中倒喝的,老板家的饮料全都放在大玻璃罐中,在出口处接有水龙头。
我要一杯看着平平无奇的,有点红色,我觉得它应该是加颜料的汽水,我尝一口,挺甜的,我一口气喝完,其他人也纷纷喝完。
等我们喝完,老板笑呵呵地问我们味道怎么样。
我们好几个都说味道不错,老板问要不要再来一杯,没等我们有人回答,他就说:“不过你们俩可不能喝了,你们俩喝的是我这里度数最高的两种酒,比啤酒度数高多了。”
嗯?老板看向的是我和姚璐,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我觉得此时我脸发烫,像酒劲上来似的。
过二十分钟,姚璐仍然完全没影响,我头脑却变得活跃,话变得很多,在后续的逛街中,我一直拉着同事说东说西,最后他们都怕了我,把我丢给施在宥。
施在宥决定先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我告诉他我没醉,只是脑子不清晰,但我还是很有精神的。
他不听,让同事继续逛,他拉着我往回走。
他本来牵着我的手,但我太活跃了,挣开他的手,手舞足蹈地跟他讲乱七八糟的事,讲得也乱七八糟,从小学课本上的《小白兔与小灰兔》讲到黑泽明的《七武士》,这其中的联系事后我曾回想,却总想不起我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更夸张的是,我还给他讲起鬼片,讲《闪灵》色彩亮丽,却让我感觉到诡异的恐怖,讲《恐怖游轮》的循环往复让我头皮发麻,还给他讲到我以前如何胆小,因为听邻居讲离我们五十里外的地方发生一桩谋杀案,就吓得半夜惊醒的事。
他一直安静地听我讲,我像从没来跟任何人讲过话一样滔滔不绝。
我讲得渴了,可惜附近没有便利店,我们手上也没带喝的,我终于消停许多,想必施在宥很感激人类说话太多会口渴这个从未克服的弱点。
他又拉起我的手,靠,没看出来,这人很讲究仪式感,例如,确认交往后,他的表现就让大家知道我们在交往,时不时地有一些亲密举动,不过份,但也远超朋友的距离。
我不想说话,偶然间抬起头,天上星星好多,我想起这是夏天,印象中夏天的星星总是格外多,格多亮,我读书少,不知道这是否有依据,但我总觉得我这个认知是正确的。
或许因为酒的关系,或许因为这是夏天,我感觉到一股暖风,不是夏天的那种热风,而像冬天转换成春天时的风,连空气都是暖的。
我看到一颗流星,那颗流星正从牵牛星附近划过,我巴巴地望着它,感觉到它从夜空中划过的惊艳,只呆呆地摇摇施在宥的手。
居然还能看到流星,今天晚上真是个幸福的夜晚。虽然我看过不少言情小说,但我很久以前就很鄙视对流星许愿这种说话,我觉得这种说法太小儿科,甚至连忽悠小孩子都可能不过关,对着一颗大石头许愿就能成真,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来的玩意儿?
不过,幸福使人盲目,还会使人善良。像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快乐传递或者分享,但我今天晚上愿意许下一个愿望,愿此时此刻跟我看一样仰望夜空的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是成年人还是小孩子,是疲惫的旅客还是在自家阳台看星空的人,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第40章 (4)
我爸告诉我,他要跟丽香姨结婚,他还急急地向我保证,他和丽香姨在结婚前会把财产公证办好,绝不给我们年轻小辈添麻烦,我倒是没想那么多,但他把很多事情都想到了,也证明,他是已经做好决定,只是过来通知我一声。
我也不怪他,毕竟我结婚也是自己做好决定,只通知他一声而已。
今天我和施在宥拍婚纱照,一晃半年过去,我和施在宥交往非常顺利,顺利得近乎平庸,明娟感到不可思议,哦,对了,她今年已跟男朋友两度分手未遂了,我和明娟真是不同的人,我们俩的感情之路也大相径庭。
也可能我和施在宥终究平凡,才没那么多波折,我们有很多不相似的地方,但我们俩能很好地处理,那些不相似,似乎没有给我们带来不便,反而让我们认识更多方面的东西。
我们终于摆拍完一套衣服,要换下个场景,我累得不行,没想到拍婚纱照这么累,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欢喜。
为了定格美好的瞬间,我努力维持着假笑——因为我笑得太多,真笑不出来了,一个微笑的镜头来回拍,成功让我从刚抵达时的跃跃欲试,到现在的生无可恋。
施在宥倒没有不耐烦,他对摄影师的要求很配合,知道如何能很快拍好。
他还劝我配合点,不要搞得像他在逼婚似的。
“说真的,我觉得我还不太适合进入婚姻。”我说。
“嗯?”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毕竟他求婚的时候我可是毫不犹豫答应的。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明白的,我好像仍处于充满无知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