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名字叫失眠(2)

苏情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停摩挲,眼神满是急迫:“为什么是怀疑?没有确诊吗?”

李医生摇了摇头:“这种病的主观性很强,需要病人配合,主动说出自己的心境,想法,感受。可是池清女士,她很坚定自己没病。”

“我们当然也不希望她患病,可她胳膊上的划痕很显然,不是最近的,她应该已经患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才自杀的吗?苏情身形晃了下,有些受不住这打击。

李医生趁热打铁,继续说:“希望家人,朋友能给她一些帮助,让她主动接受治疗,最好能多陪陪她,要不然,我担心……这次自杀没成功……还会有下次……而且如果变成重度……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情身体僵硬,整个人动都不能动了,嘴唇蠕动着问:“那……她身体的病情怎么样?”

医生扶了扶眼镜,将ct片挂在阅片灯下:“您看这里,她是用匕首直接刺入心脏的,只差三公分,就三公分,还好助理送来及时!我们是真的希望,家人能一直陪着她,先说服她接受诊断……确诊之后,只要坚持喝药,是有很大希望彻底治愈的。”

苏情没了声响,过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说了声:“谢谢医生。”

十六层的楼梯间安静,空荡,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很浓烈的洗洁剂味。

苏情靠在墙上,低着头沉默不语。苏格靠在另一侧墙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她忽然抬起头,语气很坚定:“我来照顾她。”

“桐桐怎么办?她现在才五岁,你不得每天送她上学吗?”他从墙上起身,语气很急,耳钉因动作剧烈而抖动起来。

那个女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就这么重要?

苏情一把将掉落下来的碎发拂到脑后:“我但凡有别的办法,就不会这么做!”

“她救过我的命,是我欠她的。”

苏格不服:“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吗?”

“她无父无母,唯一的朋友就是我。”

她的目光很坚定,又透出些许疲惫,苏格想起了昨晚的那双眼睛。

昨日晚饭前。

昏黄的路灯下,苍翠的香樟树被晕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柔光。

篮球架下,清瘦的少年汗流浃背,死死盯着对面脏辫男孩同样坚定的眼神,募地勾起嘴角,一个闪身强势突破,“嘭”的一声,上篮得分。

陶杨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腿耍赖:“苏格,你是人吗你!你就不知道让让我……”

苏格一手握住球,从包里取出水扔过去,坐他旁边振振有词:“我让了,这不才10比0吗?”陶杨刚喝了一口水,听到这话简直没气死,手伸过去就想掐死他。

“嗡嗡嗡~”地上苏格的手机开始震动,他笑着说:“别闹”,拿过手机翻看,情不自禁骂了声:“靠”,随后突然站起身来:“我被录用了!”

坐在地上的陶杨仰着头,一脸懵:“什么?”好像想起什么,挑着眼角试探道:“张导的那部动作电影?”

苏格欣喜若狂,抓住他的肩膀疯狂摇晃:“没错,是那个,就是那个!男一号啊靠靠靠靠靠!”

陶杨被他晃得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水泥地上,任由苏格张开双臂,围着广场一圈圈跑。

情绪发泄出去了,苏格气喘吁吁躺在陶杨身旁,一边傻笑一边望着黑色幕布下的点点银光。

陶杨双手垫在后脑勺,一本正经说:“我就觉得你能过。散打练了半年,反应能力,身手,体力,和这么正派的一张脸。面试之前,我就知道,如果我们两有一个人能进,那肯定是你。”

“这么多年,终于能向梦想靠近一步了,真好!”

“张导的男一号,肯定会火,你要珍惜啊……”

苏格笑了,嗯了声。

陶杨气笑了:“什么啊,这时候不该安慰我吗?都大三了,实习都找不到……”越说心里越发苦涩,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苏格侧着头看他:“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会有适合你的角色出现的。”

“什么时候进组?”

苏格想了想:“后天。”

那时候,陶杨就是这样一双眼神。明明渴望炙热,却什么都没说。

饭桌上他一直想说的,就是这件事,进组,拍电影。

努力了那么久,现在还是要放弃了吗?

“你在想什么?”见他沉默良久,苏情有些疑惑。

苏格的眼神重新落到她身上,在心底纠缠许久,终究还是说:“那我来照顾她吧。”

第2章

靠在墙上的苏情突然起身,快步奔到他面前,脸上惊喜不掩:“你说什么?”

见她终于笑了,苏格摸了摸后脑勺,神色轻松:“我说,要不我照顾她?反正,暑假我也没找好剧组,就当社会实践了。”

苏情一把抱住他,眼里热泪盈眶,嘴里还不停地说:“谢谢,苏格,谢谢你。”

回到病房时,苏情早已将心情收好,脸上的泪渍也擦净了,苏格紧随其后。

她笑着走进去,坐到病床沿上,握住池清细长而冰凉的手:“难受吗?”

池清摇摇头,金色的卷发微微晃动,嘴角勾起一点:“不难受,没什么感觉。”

倚在门边的苏格想起,之前为了试镜另一部戏,研究过堆积如山的抑郁症病例,大多都感觉迟钝,食欲低下且情绪持续走低,李医生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苏情还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响了,她只好起身出去接电话。没一分钟就神色为难的走进来,低着头不说话。池清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得回去……小孩子没人管。”她的声音极小,好像风一吹就散了。顿了会,又将门口的苏格拉过来:“苏格会留在这里照顾你。”

池清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男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身形精瘦,头发极短,眼睛亮而有神,耳朵上的黑色耳钉很醒目,有一种与年龄不搭的踏实感。

“不用,我助理会来的。”她直截了当地拒绝。

苏情握住她的手,坐在床沿上,语重心长地说:“池清,我知道你不愿意麻烦别人。可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公司的助理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在生病期间又不能工作,我担心……他们欺负你。”她没提起抑郁症,怕池清会抗拒。

池清还想说什么,她一下截住话茬:“那就这么定了。”

苏情急着登机,匆匆忙忙走了。

病房里静寂无声,苏格坐在凳子上,望着她被长发遮住的侧脸,突然开口问:“你想吃什么?”

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还是那句话:“我不饿。”顿了下又说:“你饿的话,楼下有吃的,医院食堂也有。”

气氛再一次陷入死寂。

他没出去买,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一下午。

天渐渐黑了,华灯初上。苏格走到窗前,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手插在兜里望着斑驳夜色。

床上侧躺的女人眼神茫然而空洞,长发垂到眼前也没拂上去,募地开口问道:“医生说我是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吗?”

苏格正在想怎么委婉地拒绝剧组,又不会惹人生气,以后拍别的戏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她的话突然冒出来,他一时没听清:“什么?”

她躺平身体,望着四四方方的蓝白色天花板,嗓音有气无力:“我不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苏格眉头紧锁,脸上疲态尽显:“什么意思?”

“我的确患了抑郁症。不接受诊断,是因为我不相信会治好。每天睡醒后,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漫长而无趣的一天又开始了。那种低沉,无法抑制的悲伤,时不时就涌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眼前的物体都是灰色的……看不到任何希望……即使这样,我还是努力地克制自己。想死的念头一冒出来,我就往胳膊上划一刀,让自己清醒点……”

“可那天我回到家里,一个男人突然从门后冒出来,他将匕首抵在我的颈动脉上,威胁我,扯开我的衣服,试图……”

苏格听得太阳穴直跳,他没想过事实是这样的。

“当时我脑中一片混乱,想着要活怎么就这么难。既然人总要死,早一天晚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区别。于是当匕首伸过来时,我握着他颤动不已的胳膊,努力往心脏刺了。可那一刻,没有如释重负的解脱,疼,浑身都疼……好疼……”她紧闭着眼,胳膊横在额头上,强迫自己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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