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划开接通键，电话里果不其然传来一阵咆哮。
“你他妈去哪儿了！又不在家！电话也不接！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池默皱着一张脸把电话拿远了二三十厘米。
等电话里的渐渐消停了，才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恼，语气还特别淡定从容。
“在超市买菜呢，总得吃饭吧。”
对面沉默了两秒，像是被他给出的理由给噎住了，好半天才来一句:“外卖不会点吗？！”
池默往塑料袋里装了两根新鲜的胡萝卜:“地沟油，又贵又不健康。之前点过，还给我弄洒了，害我好一顿收拾……”
经纪人显然不想再听他这么气定神闲地继续扯家常，厉声一句：“行了！”
池默立马识相闭嘴。
池默猜想，经纪人恐怕被气得够呛，因为他通过电话都听见对面深呼吸的声儿了。
过了好几秒钟，那头才继续说话。
“都说了给你找个助理，那才这种事儿非得自己做！你究竟有没有做艺人的自觉？”
池默对着一堆小白菜挑挑选选，脸上还是笑:“还不得我发工资嘛？能省就省，艺人也是人，不逛超市啊？”
经纪人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行！你怎么都有理！赶紧来一趟公司！”
池默一愣，看了眼手上的东西：“那我先回趟家……”
可惜经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耐性，发出了最后通牒。
“现在马上过来！新剧给你谈下来了！都等你呢！”
挂上电话，池默有点儿懵。
距离上次接戏已经是半年以前，现在影视行业经济不景气，一线都不见得能有多忙。更别说他这种名气不高，连个助理都请不起的小艺人。
看了看银行卡的余额，他又在塑料袋里装了两斤打折的黄心土豆。
拎着大包小包出门找辆同享单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彪到了公司楼下。
池默大多时候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例如去超市买菜的时候。
可有时候吧，又挺在意别人眼光的，比如现在，身边都是穿着体面的同事。而他，一身纯棉的家居服。拎着蔬菜水果，活脱脱像外送员。
果不其然，刚踏进门就被保安拦了下来，硬要排查身份。
池默硬着头皮把口罩给摘了，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冲着保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保安这才认出他来，虽然一脸纳闷儿，好歹也放行了。
池默叹了一口气，半垂着脸冲入电梯，好在电梯里面没人，否则他都不知道解释。
叮咚一声，电梯抵达。
池默一抬头就看见公司门口站着自家经纪人，焦头烂额地就差没捏碎手机。
池默估摸着他是要继续对自己进行电话轰炸，抢先一步吆喝了一声:“辉哥，这儿呢。”
经纪人朝着他看过来，目光扫到他提着的两个塑料袋，脸立刻僵了。
池默知道这时候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一路小跑过去，先认个怂。
“实在对不起，赶着来，只能这么着了。要不，您先吃个苹果消消气？”
经纪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但好歹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儿，也不跟他瞎扯，下巴一扬，把他给领进了会议室。
池默有时候觉得，这圈子还真挺小的。
他一开始还猜究竟谁在这儿等着呢。现在一看，竟然是之前在综艺节目上碰见过一次的宫一航。
当然，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女性，看着应该是宫一航的经纪人。
他们像是等了很久，宫一航为了打发时间。拿着手机玩游戏。仿佛也没看见池默进来，头也没抬。
其实池默不怎么了解他，之前的那次同台充其量只能算是打了个照面。
没有互动，没有交流，甚至连打招呼，都是匆匆几句。
更何况那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唯一让池默吃惊的是……一年不见，宫一航竟然……成熟了不少？
经纪人咳嗽了一声，要多刻意有多刻意。
可也多亏了这声咳嗽，那位有些打瞌睡的女经纪人转过头来，一见池默这身装扮，显然有些意外。
“抱歉，久等了。”
池默尴尬地在身上擦了擦手，这才朝着对方递过去。
女经纪人虽然刚才表现得有些意外，但现在，也恢复了作为专业人士的从容。
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和池默礼貌地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周芸，是一航的经纪人。”她说。
池默也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你好，我是池默。”
他话音刚落，一直在醉心游戏的宫一航慢悠悠地把头抬起来了。
巴掌大的一张脸，皮肤白得发亮，一双眸子冷冷淡淡地看着池默，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经纪人辉哥拍了拍池默的后背，池默转过头去，就看见他一直使眼色。
“打招呼啊！愣着干嘛呢！”
池默反应过来，朝着宫一航微微点了点头。
“你好。”他说。
而宫一航也只是稍微颔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眼神扫过池默之后，在他手中提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
池默：“？”
经纪辉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看着池默，甚至还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池默心想。
经纪辉却没有再说什么，指了指会议桌对面的座位。
池默绕过会议桌走过去，正巧坐在宫一航的斜对面。
第3章 “抢”角色
气氛有点儿难以言说的尴尬，至少池默是这么认为的。
听两个经纪人说了半天，他也明白了是怎么个意思。
警匪，院线电影，大Ip改编，宫一航所在的公司就是投资方，名编名导名班子。
唯一不出名的，恐怕就只有出现在这份金光闪闪的名单里边儿的自己。
极其违和。
“所以……我演里边的Omega警察？”搞清楚状况之后，池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周芸点点头。
池默有些心虚，又看了一眼旁边保持一言不发的宫一航，有些纳闷儿。
“那什么……我问一下，为什么会想到让我来演Omega呢？让宫……”池默顿住了，好像叫全名也不太礼貌，掂量了一下称呼之后:“让宫先生演Alpha，不好吧。”
“啊？”周芸看着池默，像是想再确定一次他说这话的意思。
池默不动声色地朝着宫一航那头嗅了嗅。
“奶糖味儿，没错吧？我的意思是，让他一个Omega来演alpha，不容易。”
周芸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宫一航出声打断了。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音色沉沉的，原本垂着的双眼也在此刻看向了池默。
“是挺不容易的，不过我没问题。”
周芸有些惊讶地看着宫一航，后者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也就不说话了。
池默这下无语了。
他心想:你他妈可以，我不可以啊！
要是这片子里的匪徒alpha角色被宫一航给拿了，扮演他恋人警察的Omega，不就铁定落在自己身上了吗？！
池默这些年，辛辛苦苦O装A，让他在电影里再演一遍A，那简直是得心应手。
可是呢，这部电影要他卸下伪装，回归自我。
万一真被人瞧出点儿端倪，他也基本废了。
池默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又不好1v2和人硬杠，所以只能用眼神向一旁的经纪辉求助。
好在他们之间也有点儿默契，在接受到求救信号之后，辉哥这种老江湖火速分析了利弊，笑呵呵地开始打圆场。
“可以，一航这么年少有为，什么角色都不在话下。”他话锋一转:“只不过……这电影剧本我也看了，里面那Omega警察的角色戏份偏多，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男一号，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
说到这儿，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贵公司是投资方，更换角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男一号这个角色，我们属实也没底接，要不……”
池默咽了一口唾沫。
说实在的，池默认识辉哥的时间不短了，经济辉在圈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池默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
池默不是傻子，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山还比一山高呗。
主动权都在别人手中没跑了呗。
宫一航这一年发展成什么样他也略有耳闻，一线不好说，但再怎么也是个准一线了，坐拥千万粉丝，同时也是他们公司的重点培养的对象，明日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