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死了。今早上迷迷糊糊地,我觉着有人在把我挪来挪去,可挪我的人动作轻得让我以为我是在做梦。醒过来的时候唐美就来了,我根本就没想昨晚的事,也没想今早是不是真有人挪动过我,因为我还没醒,就这个时候我才清醒了一些,可唐美就丢给了我这么一个叫我臊得慌的问题。
“路延,你说话!”唐美这次是认真生气了。
我拿出唐美扔给我的口袋里的衣服,轻声道:“你让我先洗个澡,换个衣服好不好?”
唐美气得转身去了客厅。
我心里骂陆旸弄坏我的衣服,不然唐美也不会发现这件事了。这丫头,就属她贼,就属她爱把事儿挑明。可我又不能怨她,她为了陆旸,在疫情爆发的危险时候留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我没有她会不会活过疫情。她对陆旸的深情厚谊让我羞愧,也让我不受控地想跟她解释。但这事儿我要怎么解释?就是我委屈了陆旸啊。这么些年,不是我生不出来,也不是我们不想要孩子,是我们一直没有干要孩子的事儿。
“唐美……”我才刚开口,唐美就打断了我,道:“是我不对。这事儿,轮不到我发脾气,也不是外人该打抱不平的。于夫妻而言,谁都是外人。陆旸自己愿意,我也说不了你什么。你婆婆那么烦你,你活该受着。我要是你婆婆,我也烦你,讨厌你。”
我小声道:“我婆婆应该不知道。这事儿,应该就我和陆旸知道。我反正是没跟人说,他……”
“他更不会!为了你他根本不会对别人说,这事儿谁听了谁不得骂你,太过分了!”唐美抢过我的话,气道。
我低着头,准备好听训。可唐美却坐在那儿像入定了一样,也不说话,也不动。我觉得她好像连呼吸也停了。
“唐美~”我不知道再要跟唐美说什么,我又不能把陆旸让给她。
唐美长叹一声,道:“人各有命,我就是没有遇上陆旸这种男人的命。你们玩儿吧,我走了。”
“唐美!”我哭了,我舍不得唐美。
唐美没有回头,道:“今天下午你不要出现,行吗?就让我跟他好好待一个下午。”
“然后呢?你要去哪?”我真的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唐美了。
“不知道。反正有一段时间,我不想见你。”唐美说完,走了。
晚饭时间,陆旸回来了。一看到我就抱住了我,道:“放心吧,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她不跟你联系,孔旭、孟曦会跟她联系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让人跟着她。”
我点了点头,又急忙道:“别打扰到她。”
陆旸轻轻握住的我后脖颈,轻轻地捏揉,他手掌的火热直直地钻进我的心里,烘得我难受的心又热又痒。我搂上陆旸的脖子,额头贴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哭道:“我是挺浑蛋的,是挺别扭的。”
陆旸轻轻笑了一声,嘴唇落在我的嘴唇上。
十三
唐美走了,陆旸说是他送她走的,候机大厅里,唐美不让陆旸给她买机票,所以陆旸不知道唐美去了哪。唐美离开上海的一个礼拜后,陆旸说要在上海买房子,说他外甥从杭州过来比回家方便。
这天我去火车站接了陆旸在杭州读医的外甥一起看房子。我不记得陆旸家小孩子们的名字,因为我从来也不搭理他们,不止他们,陆旸的家人我一律都不搭理。
路上,陆旸外甥不敢先开口说话。我想着以后要一起生活的,就主动开了口:“你还得多久才能毕业?”
“顺利的话,25岁可以毕业。我今年17,大一。”徐一恭敬谨慎地回答我。
我问到:“25,是博士?”
徐一点头。
我不喜欢读书,就闲话了一句:“当医生,现在都得博士毕业吗?”
徐一道:“我是做研究。而且,我舅搞工业,我可以帮他测验实践他的产品。”
“他?他还做这个?”我真不知道。
徐一看了一眼司机,又看向我,没回答。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他是不想在这儿说这个。看完了房子,徐一跟我一起回了酒店,然后才跟我说:“我舅做的不止这个,他们研发的东西有的还是可以参与国防建设的。我姨姥爷在牢里心静了许多,就鼓捣些科技的东西,我舅看着有那么点儿意思,就帮他申请了专利,然后爷俩就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地搞起了科技和工业。我觉着我舅公司的客户都不是一般人,因为,他公司搞的东西可民可军。现在有了我,还可以在医疗上做贡献,比方说呼吸机,起搏器这些,都离不了工业的进步。有好的设想,有精细的需求,工业就有做不完的事。”
这是17岁的孩子?我不免怀疑。我问他:“你一年见你舅几次?”
徐一愣了,道:“我舅回国以后一直带着我过。不过现在我住校,呵呵。”他一副不会当电灯泡的表情。
我嗔了他一眼,道:“你舅让你来看房子你还不明白吗?以后放假或是周末就回这儿来。反正你舅的公司也在这儿,你跟着他多去去公司也好。”我是不会这么教孩子的,可我想,陆旸会。看来,陆旸是真的喜欢孩子。可惜了,我现在,恐怕也生不出来了。
晚上陆旸回来了,点了食物,我们三个在房间里吃,饭桌上陆旸问徐一:“选东西时要注意最重要的事情。选房子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
徐一道:“上下水,采光,格局,用料,风水。”
陆旸笑道:“女主人开心啊。”
我瞪陆旸。徐一呛了一口饭,道:“老舅,你这么说话不工科啊。爱情真伟大啊。”
徐一的回答我一听就知道他是陆旸带大的。可现在陆旸说话倒不像陆旸了。
吃完了饭,我捡碗,陆旸拿出一张房卡给徐一,道:“你也大了,自己去那屋睡。明天看完房子,你舅妈再送你去火车站。晚饭我就不跟你一起吃了,你回学校吃吧。功课上抓紧,能早毕业就早毕业,少在学校里泡着。给你的工作也别耽误了进度。”
“他念着书你还让他工作?”我倒不是替徐一说话,是本能地想反驳陆旸,习惯了,一时忘了现在该给他面子,该对他好了。
陆旸倒一副不介意我反驳他的样子,道:“差不多了,我当年这岁数也工作了。”
“你应该是才初中毕业吧。”我被陆旸激起了斗志。
“那也不耽误我工作。”陆旸很得意。
徐一道:“我听我妈说,我老舅打记事起,我姨姥爷就把他带在身边做生意了。”
我心道:“还做生意呢,就是巧取豪夺和收保护费呗。不对!”
陆旸凑到我近前道:“你别管我们家是什么生意,总有干净钱得上税。这财,就归我管。”
“你不是说你从小只花家里钱,没帮家里赚过钱吗?”我噎陆旸。
陆旸满足一笑,道:“原来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呀。那时候,情况特殊,我是为了叫你放心。”
“起开!”我收拾着餐桌,手上沾上了羹汁,只能拿肩膀头顶开陆旸。
陆旸无赖似地又回到我身旁,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羞恼骂他:“你知不知羞啊?!”
徐一脸一红,拿着房卡就走了。
陆旸欺负我手上沾着羹汁不想弄脏了他的衣服,就搂着我不放,脸在我脸上蹭来蹭去。我骂道:“你当着孩子的面儿能不能像点儿话?”
陆旸无赖道:“两性关系也是孩子该学的常识,不然长大了讨不着老婆,嫁不着老公的。像我和你,都是被咱们爸妈给耽误了,你想想,他们一亲热就关起门来,害我们上了生物课也不懂该怎么亲热。更不会正确有效地表达感情。如果他们肯在我们面前卿卿我我的话,我们是不是也会学着怎么让自己的另一半幸福?或是学他们,或是从他们的失败和错误中总结经验教训。所以,咱俩现在这种程度,当着孩子面儿没啥。接下来的嘛,才是该背着孩子的。”
“滚呀……”我骂完陆旸就被陆旸握住了后脖颈。陆旸在我耳边轻声道:“18岁的时候没发现,36岁那年我只是猜,现在我可以肯定了,这儿是对的地方,你的脖子喜欢我的手掌。”
我浑身酥麻,耳朵像着了火,神志濒临浑沌地问陆旸:“你为什么留在中国?”
陆旸顿了一下,开心道:“你终于问我这个问题了。因为我是中国人,我就该待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