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好吃的?”赵青放下筷子一脸惊喜地问。
他抿抿唇故作神秘。
吃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赵青忙着吃饭腾不开腿,郑蓝起身去开门。
进来时却关了灯。
屋子里瞬间进入一片漆黑。
“啊!停电了吗?”赵青大叫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见他捧着一个烛光闪闪的蛋糕慢慢朝她走来。
“生日快乐”他说。
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赵青根本都不记得了,突然间鼻子一酸,感动得要落泪。
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快许个愿吧”
他和她一起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着愿。
今天同样也是他的生日,真的好巧,要不是亲眼看到她随着简历发过来的身份证复印件,他都不敢相信这个难得的巧合。
“你许了什么愿?”他温声问道。
“我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大记者!”赵青憧憬着说。
又问:“你呢?”。
“我……”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外面的一阵欢呼声打断了。
两人起身朝着窗外看去,竟是有人在楼下的广场上打树花。
哗啦啦,是火光绽放的声音。
赵青显得异常激动,小时候逛庙会看到过一次打树花,长大后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随着工人师傅把手中的勺子伸向滚烫的铁水,火苗子一下就蹿了起来。一勺铁水被奋力抛洒向后边的旧城墙,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红色水珠“哗”的一声,炸成了一簇簇小伞状的金黄色火花,顺着城墙向远处四散开来,围观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
熔化的铁水迸溅成万朵火花从天而降,绚烂的火树银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里,美轮美奂。
短暂的喧闹过后,天空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她不知何时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望着满天星光。
chapter25
Chapter 25回家
今天是周末,赵青准备回一趟老家。
母亲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她再不回就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郑蓝送她到车站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工作。汽车站熙熙攘攘涌了不少人,她背着一个双肩包,拎着几个橙子一块面包和一瓶矿泉水上车挑了一个靠窗子的位子坐好。
路长人多,加之公共汽车密不透风很容易感到眩晕恶心。她一上来就剥开一个橙子,清香的水果味儿迎了上来,感觉舒服多了。
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点开收藏夹里的新闻报道专题仔细边看边研究,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很快就记得密密麻麻。
她听郑蓝说,为了做好一期节目他看完了国内外所有优秀新闻节目,从选题策划到后期剪辑制作;从怎么采访的情绪、语气到每一个细节的捕捉都吃得很透。BBC、CNN、路透社、法新社的专题报道看过不下十遍,里面哪个记者是什么风格他都一清二楚……赵青自愧不如,所以一有时间就恶补。
两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了南里镇,家乡的模样越来越近,她的心情却越来越重。一种想要逃离的情绪慢慢涌上来,本能地排斥。
也不是说她不热爱自己的故乡,只是小镇上的闲言碎语实在令人头疼,谁家里出了芝麻大点事都能人尽皆知,没什么隐私和自由可言。
所以她长大后才会想要拼命地远离这里,逃离是非。
到站后,她收起平板和笔记本,背上背包下了车。怕被路上的熟人认出来,刻意将帽檐拉得很低很低,眼睛都快遮住了。
却还是被坐在门口打麻将的大妈大婶们一眼认出来。
“诶?这不是青青么,今儿个回家看你妈了?”
“长高了,就是咋那么瘦的,在□□城吃的不好么?”
“一个月工资挣多少?”
“在啥单位?待遇好吗?”
“找对象了没?”
“嗯,回来看看我妈”她不情愿地抬起头极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又匆匆走开。
大妈大婶们仍站在背后饶有兴味地对着她指手画脚,像是观看马戏团的猴子一般品头论足。每一个人都恨不得从窥探别人的隐私里获得一点存在的意义与无聊的乐趣。
终于到家了,房门口的院墙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她一推开门就感到屋子里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妈,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
又拔高嗓音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长发女人拖着身子从卧室里走出来,“青,你可算是回来了”,说完就开始掉眼泪。
赵青把背包从肩膀上卸下来扔在一边的躺椅上,端起桌子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干。
“妈,您怎么又哭了”她责备又心疼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母亲。
“我能不哭吗?那帮强盗要拆了我们的家啊”女人哭诉道。
“为什么要拆?”赵青谨慎地问。
从母亲半哭半诉的句子里慢慢理出一点头绪,原来是要扩修公路,她们家的房子被划在整修范围之内了。
“可我们总不能拦着不让人家修路啊”
“不行!休想拆了我的家”
陈若君疯了一般高声吼道“除非我死了”。
赵青知道母亲正在气头上她劝不了也不愿再多说,自己拎着包回房间了。
屋子里的摆设跟她当初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连桌子上翻开没看完的《堂吉诃德》还停在“堂吉诃德的黑山奇遇”那一页。
她仰身躺在自己床上盯着墙上的一大堆明星海报发呆,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长大好像只是一夜之间。
还记得当年她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围在电视机前追偶像剧的简单岁月。为了剧里的角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如果成长可以用来衡量,那么也不过是几部剧,几首歌,几个喜欢的偶像,加上许多的快乐,许多的单纯,偶尔的磕磕绊绊,偶尔的挫折坎坷,和一点点忧伤,一点点傻气以及一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她一个骨碌坐起来,走到书架前随手翻了翻,之前攒钱买下的CD版《龙猫》和《千与千寻》落了很厚的一层灰,好久都没有打开看了。
索性拿出光盘,按开DVD放进去然后像很久以前那样满怀期待地坐在跟前等着电影开始放映,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
“吃饭啦!”陈若君用力敲门,急促不耐烦地。
赵青有些不舍地按了暂停键,从回忆里走出来。
吃饭间隙,她不解地问:“妈,您为什么那么排斥拆迁?”
陈若君把夹到嘴边的饺子又放回碗里,眉毛拧在一起,极其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这是我们的家啊,怎么可以拆?”
赵青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她是想留住关于父亲的记忆,可在她的意识里记住一个人不仅仅是留住他生活过的具象化物质,而是把他放在心里,或者说只要不忘记他就行,就像《寻梦环游记》里说的那样。
“您跟他们这样说,也说不过的,那些拆迁队……您也知道”她小心翼翼地嘀咕着。
“别说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陈若君大火,拍着桌子叫了起来,杯碗盘碟一阵抖动。
赵青身子一缩,再不敢吱声,默默地捧着碗吃饺子。
饭后,她走到院子里去看那棵老梨树。
冬天,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树干,一只喜鹊卧在枝头盯着底下的赵青。
她也盯着喜鹊。
看了一会儿,喜鹊扑腾开翅膀飞走了。
如果要拆迁,那这棵梨树怎么办?也会被挖掉吧。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绞痛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无端撕扯着,无法阻挡。
回到屋子里,陈若君从抽屉里拿出了老相册,一页页翻开来,用湿巾擦掉照片上留下的岁月浮尘。
赵青凑到跟前看。
“这张是你的满月照”陈若君指着丈夫怀里的一个小婴儿。
“我那时候真的好小”赵青盯着照片里的婴儿,躺在父亲怀里睡着了,眉眼中透着一股倔强。跟现在的自己有那么一点神似。
“才两斤重,你爸爸当时都吓坏了,每天都在保育箱旁边求菩萨保佑”陈若君回忆着说,嘴角有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长这么大了,一定非常骄傲”
眼看着母亲的情绪要变,赵青赶紧转移话题,指着一张坐在滑梯上的照片,问:“这个是什么时候拍的?我那衣服好土啊,穿得跟个包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