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83)

作者:谷草转氨酸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别哭了!”他训花匠道,“等出去后我给你介绍个好人家嫁了,我看程漆就不——”

“程显听!”程透气急道。

程显听立马改口,“程漆就不合适。”

这一番闹腾,把悲情都冲淡好多,连带着“岭上仙宫其实在洪荒塔里”这样一个折磨了七目村众人许多年的问题好像也迎刃而解了。程透送俩眼都哭肿的花匠回去,三个人刚走到门口,远远就看到陆厢脸色铁青地跑了过来,程显听如临大敌,给程透打手势让他赶紧把花匠先拽走,可惜花匠眼虽然肿得像核桃,但仍能看清楚,站在原地不动。

四个人僵持在门口,陆厢看看花匠,又求助似地看看程显听,不知如何是好。

花匠当然也不傻,明显是又来坏消息,她吸溜一下鼻子,嘶着嗓子问:“是不是琵琶的情况又不好了?你说吧,我一直在做准备的。”

程显听冲徒弟使眼色,程透了然,不动声色地站到花匠旁边。

陆厢深吸了口气,低声道:“秦夫人撕了一件衣服,在床头上自缢了……”

花匠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幸好程透早有准备,把人一把扶住。程显听毫不意外,蹙着眉道:“你说那么详细干嘛,你姐已经在我家哭半晌了。”

他揉了揉眉心儿,“没救了?”

陆厢长叹了口气点头。

花匠被陆厢背回家里,程氏师徒这趟也不用相送了,俩人低头回去掩上门,程显听忽然道:“长生者无情,若药师能做到,兴许还只是赔进去一个。”

程透低声道,“在这岛上的哪个不是多情种。”

程显听想起来他和程透间因为友人身故而产生的矛盾还没调节,但平心而论,琵琶女早已没了活下去的理由,药师若不去出手救爱人,只怕也比死要难受,失去朋友固然令人惆怅,但至少这个结局对程显听来说求仁得仁,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他相信程透何其聪明,也是明白个中道理,只是心里觉得如此这般未免太过冷静,因而不愿接受罢了。

“慈悲不度自绝人。”程显听柔声道,“也是解脱。”

等半晌不见程透说话,程显听转过身来,发现青年垂着眼出神,他凑过去,青年突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程显听被这一下打懵了,捂着脸怔怔地看他。

程透抬头道:“我就是你随便捡回来的,你让我也随便活那么几年就罢了,非要来岭上仙宫!”他拽着程显听胳膊掀起袖子,把手臂上当年与沈长一战时留下的骇人疤痕举到两人眼前,“你图什么!”

“你到底图什么!”

他看见青年眼眶红了,钳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微微颤着,“我根本不奢求,只要……只要能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好的。”

程显听瞳孔骤扩,他定定凝视着青年,胸口像是堆满了碎石。他真想告诉他自己在图什么,可是一张口,那些碎石就好像堵住了唇舌,说出去的话与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哪怕有一天压下这情意要杀了他,便也情愿闭眼等死了。

毕竟,他何德何能呀。

这次程显听甚至不敢再抱住程透,他几次张口,却发现喉咙紧涩:“对,你不奢求,在奢求的人从来是我。”

第55章 挣扎

祸未倚福,接踵而至。

程显听就是再迟钝,也该意识到程透同样对他抱有师徒情分外的东西了。这让他诚惶诚恐,非但没有两人原来心意相通的喜悦,反而让他明白过来,往后自己再也没有理由与借口亲近他的徒弟了。

另一边,由陵宏和程显听商议后做主,焚了琵琶女的遗骨,也算同药师一样,干干净净。

至此,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团聚。

花匠一昏就是一天一夜,两位挚友的离世与多日寝食难安终于压垮了她的身体,连带着精神也一块儿出了问题。她从梦中惊醒,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乱砸东西,陆厢和程显听两个人才勉强把她按住,据陆厢说这是癔症,老毛病,但近年都没再犯过了。

关于花匠是哪儿来的癔症,没人知晓。

更糟糕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温道回了村子,但他没去自己家,而是把周自云的房子里外清扫个遍,在陆厢复杂地眼神里,用行动表示自己倒戈了。

这些还不算完,岭上仙宫在洪荒塔里,真的如同程显听所说一般无足挂齿吗?

每个知晓洪荒塔的人心里都万分清明,一旦再有压过神行知狐的大妖邪祟被收押进塔,就意味着目前处在第九层的仙宫会整个下降,离去再度难上加难,所有人都会在与无穷无尽的魑魅魍魉的斗争中将生命消磨殆尽。

唯一侥幸的,是神行知狐拥有神格,至少也得是同样有神格的人犯了大错,才能去取代他。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花匠癔症暂时结束后紧接着就发起了高烧,好在七目村向来僻静,对病情有好处。只是她仍是村儿里唯一一个姑娘,三个大男人照顾她诸多不便,但她神智还算清楚,多休息休息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岭上仙宫的势力格局再度暗潮云涌,随着陵宏将琵琶女的死讯公之于众,由她一手建立起来的怀音楼人走茶凉,半边垮台。她那怀音楼里收留的都是些靠唱曲音律过活的美貌仙女儿,没了实力强大的主母庇佑,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与此同时,陵宏并没有接替药师的工作,改由仙宫出面说服了朗上坊往后挂牌看诊,各种利弊无需赘言,自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具体如何,还得走走再看。

一直折腾到立秋跟前,各方各派才算彻底安顿下来,无名派的这对程氏师徒到岭上仙宫三年整了。

自那日程透拽着他的胳膊红着眼眶问出“你图什么”,两个人的关系就进入了微妙期。程显听请陆厢搭把手,花了不到一天就飞速把拖着不愿修缮的房子改建好了,程透搬回到自己屋里去,俩人黏在一起的时间大大减少,倒也没有刻意躲着对方,程透要不去万卷仓,要不就去花匠那儿学种花酿酒,程显听除了看书就是校场,偶尔同陆厢下下棋。

大抵是,坏事接连不断,任谁都提不起精神,花匠决定搞个什么“庆祝无名门入驻七目村三年”的晚宴,冲冲喜。她手舞足蹈天马行空地计划,程透坐在旁边记,刨去废话与乱七八糟的点子,也洋洋洒洒写了三页多。青年想着由她去罢,便真带回了家里给师父过目。

程显听翘着腿喝着茶,坐在椅子上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清清嗓子道:“咳,你的字现在写得倒是很好看了。”他回忆了一下程透年幼时抄经那歪七扭八的字,眯眼笑起来。

“恩。”青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跟药师学的。”

程显听没什么反应,当然也不会感慨,他吩咐徒弟去拿纸笔,就势伏案在花匠那三页计划上圈圈点点批注一番,吹干墨迹道:“由她去罢。你送给她看看,让她随便折腾,钱从我这儿拿。”

那三页字浑厚强劲,力透纸背,而程显听的虽然不算太差,但潦草信笔,对比之下仍有些惨不忍睹。程透大致扫了眼,挑出来好几个看不懂的字,一一指着叫程显听解释完了,久违地揶揄他说:“师父好歹也是堂堂掌门,就不能好好练练字吗?”

程显听嘟囔道:“我从前写字也是好看的。”说着,他拿过那页纸提笔随手又写了个“程透”,倒确实是很不错。“本来是不难看,但从前……罚我抄书抄太多了,写着写着就难看起来了。”

“什么时候?”程透先是认真想了须臾谁能罚动他家掌门,这才追问道。

程显听笑骂道:“去,管那么多干嘛!回花匠去吧!”

他大手一挥,把原本花匠随便指的日子改成了中元节那天,程透本人没啥看法,花匠倒是有点纠结。这天乃是清虚大帝*诞辰,照例说他们修士也应该开坛的开坛,该做法的做法,为亡灵赦罪。他突然就决定挑在今天庆祝,怎么想怎么有点奇怪。

……更何况,这儿可不止是岭上仙宫,还是洪荒塔啊。

不过,花匠咬咬牙也就同意了,他们没什么先人好祭奠,药师和琵琶女也算魂飞魄散,对修士来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就只是死了。

张罗几日后,中元节如期而至。上元观灯,中元祭祖,下元祈愿。这日整个仙岛上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独独他们七目村四个人张灯结彩,买肉买菜。花匠不知何时同展光钰牵线搭桥,把他也给邀过来,讨个“五”的好彩头,也算团团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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