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番外(108)

作者:谷草转氨酸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很多很多,串起来再好好想想嘛。”她笑眯眯地看着程透,“还要问什么?”

程透心里说不上是吃花匠的醋还是吃程显听的,往常花匠可都是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这次倒是帮起程显听来。

半晌,他道:“好吧,那几句话我复述一遍。”

说着,程透垂下眼,花匠见他刹那便收了方才的神情,垂着的眼睫说不上是落寞,还是暗藏汹涌。

“兰因絮果,不动不伤。”程透缓缓道,“有情十方,世事无常。”

他微抬双眸,墨玉似的眼睛里含着难以平复的茫然,令人心头一震,“倘若心动,凡……”

程透再度低下了头。

见他半天不再说下去,花匠蹙着眉追问道:“凡什么?”

程透却无奈地摇头,“我不记得了,只到这儿。”

花匠也没听过这几句话,在嘴里念叨着自己咀嚼半天,也摇头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程透心道果然,刚要再开口,花匠突然说:“但是,我觉得吧,这个听着像他自己编的……”

她端详着程透,试探般说道:“像是回向偈……”

程透一震,好似胸中绷着的一根弦怦然断开,正要说话,却第二次被打断了——

程显听风一般出现在门口迈进来,大声道:“出事了,周自云杀了林年年,悬其首级在内山门口!”

第71章 发作

原来这边程显听不紧不慢晃悠到了内山城门跟儿前,发现门口竟然聚了一堆人吵吵嚷嚷,指指点点。要知道平日里高耸入云的正门是不开的,今天稀奇,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程显听忍不住站住凑热闹,便顺着旁人的手指头尖儿往上看,内山正门朱红笔直似箭,穿透薄薄层云——最顶上一根麻绳从嘴角捆住颗怒目圆睁的脑袋,随风晃晃悠悠,像捆着一只蚂蚱。

诸位修士俱是眼力非凡,一时没人敢凑近,又不舍得这难得一见的大热闹。程显听定睛一看,当即一怔,林年年怎么死了!

底下当然也有不少人认出这可怜虫是林氏香楼的主人林年年,热闹一时更值得咀嚼了,涟漪般层层漾开,明明连林年年眼里的血丝都看清楚罢了,还不舍得离去。程显听可没这空闲功夫,再顾不上什么石牙不石牙的,扭头就面色凝重地往回走,谁料更有趣儿的来了,立刻有个面生作邢官打扮的人拦住他,厉声盘问道:“喂!你!跑什么!”

程显听懒得理他,瞎话张口就来,“我晕血。”

“哪儿那么多事!”邢官不买账,一把按住他肩膀,“鬼鬼祟祟的,怕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吧?报上名来!”

邢官也算有眼力,还真跟程显听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关系,但程显听不欲与他争辩,肩膀一抽,反倒吩咐起邢官来,“我七目村的,这事你们手下人管不了,赶紧去上报给展光钰,叫他来找我。”

说完,他不等邢官反应,负手离去。

回村里的路上,稍加动脑,便能想到这事大抵同周自云脱不了干系。毕竟当初合伙把林年年从铜雀台刀下放回周自云那儿,就是平衡手段,卖他个小情面,现在倒好,周自云非但不吃,还狠狠砸在了地上,誓要与铜雀台到底。

也好理解,杀了林有余,血引子就不管用了,林年年留着也没什么实际作用,早该撕破脸皮了。

程显听杀到花匠那儿,见两人喝着茶聊着天还挺悠闲,想到自己刚看完血呼刺啦的东西,存心大喊起来。程透对这消息反应不大,神情极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花匠更是整个人透着古怪,挤眉弄眼不停。

人精儿马上明白过来,刚才他们多半是在讨论自己,在联想到他才将大秘密透露给花匠,指不定现在被编排成什么样呢,开口就转移话题道:“还愣什么呢,不看看去吗?”

花匠先摆手,“死人头有啥好看的,我不去。”

“我也不去,”程透淡淡地摇头道,“我要去万卷仓翻点书。”

程显听急了,“林年年死了啊!你们都不挂心吗?”

两人同时露出看傻瓜的表情,程透一语道破说:“死都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花匠附和着点头。

程显听站在原地想了须臾,觉得他俩说得好像也对,浑浑噩噩转身往自家走,程透跟上去,回头冲花匠说了句“谢了”,快步和师父并肩而行。花匠也跟到门口,见师徒俩并排走在阡陌小道上,程显听还是比程透要高些,她看着师徒俩的背影,忽然感慨万千,觉得他们同刚登岛时也没什么不同。

她说不上这是好亦或不好,只是隐隐不安作祟,不知还能看此背影几何。

且说程氏师徒这边回家,也不知是那邢官腿脚够利索还是展光钰自己先闻风而动,总之围墙外面站着个火烧尾巴的,头上那一撮金毛在阳光下很是闪烁,颇为惹眼。

走到跟儿前,程显听站住问程透说:“你还去万卷仓吗?”

程透想也不想答,“等会儿再去,不差这一会儿。”

展光钰见主人回来了,径直进院,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进去,还示意师徒俩快进来道:“赶紧的啊,楞啥呢!”

程显听无奈,“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三人依次进了屋,展光钰立即关上门拴上门栓,才神色大变道:“不得了了,林年年死了——”

这下看白痴一样的换成程氏师徒了,展光钰见两人反应,惊讶说:“你们知道了?”

“我不但知道,而且亲眼见到他的头挂在内山门口。”程显听一本正经道。

展光钰迷茫地点点头,“我没从那边过来,没见到,我还以为这消息是封在刑罚司的。”

原来展光钰并不是那个邢官招来的,程显听一听发现这里面还大有来头,忙要展光钰详细讲讲,程透顺手倒好了茶,那东西也不客气,先喝完半杯,一副长篇阔论的样子。

原来半上午时刑罚司前堂挤满了铜雀台的人。带头的是分舵主路芷正,神情严肃眼露疲惫,展光钰不敢怠慢,忙迎出来,却见路芷正嘱人拖进来一个大麻袋,打开来,里面是具无头尸体,身上还穿着那日从刑罚司被放走时的衣服,正是林年年!

展光钰当即以为是铜雀台又杀了人跑来他这儿兴师问罪,没想到路芷正瘫坐在椅背上,直入主题对展光钰道:“展分舵主,恕我未告便将所有邢官调度出去。如今全岛戒备,内山关城门戒严,只放不入。”

展光钰这才察觉到他的地盘上竟然一个邢官都没有了,心里一阵大事不妙之感,却不好当面,正要张口,又风风火火挤进来了一票人,为首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仪态富贵,衣着考究,竟是秋来晚的分舵主李夫人亲自来了!

李夫人看也不看路芷正,杀进门便瓮声瓮气地问道:“温道还是邢官吗?”

展光钰汗颜,这一茬一直没来得及处理,只好硬着头皮答说:“他有许久未曾回刑罚司述职了,只是……腰牌也没交,还算邢官。”

路芷正在一旁不耐烦打断道:“李夫人,别再管他了!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李夫人厉声抢过话茬,骤然拔高了语调,“是赶紧收回他的腰牌!”说着,她慈祥的眉目一横,劈头盖脸地冲展光钰训道,“诸位大人也不想想邢官为何来来去去只有二十七人!为何腰牌朝时点卯发,暮时述职完收!温道带着腰牌离开刑罚司数月,展分舵主竟还未处理,岂是你一个失职就能说得清楚!”

众人当即明白过来原来重点在腰牌上,展光钰哑口无言,没法儿为自己争辩一句,李夫人好似此刻成了刑罚司的主人——虽然现在这儿并没有邢官,她大手一挥,发号施令说:“所有邢官上前,速速交出腰牌!”

路芷正变了脸色,展光钰低头解释说:“邢官才被路分舵主全数派了出去……”

“老路!你!”李夫人又惊又怒,回过身来指着路芷正大骂,“糊涂!”

她一跺脚,飞快解释说:“丹虢阵要开启了,只有持邢官腰牌的人才能在阵法间来回,你把邢官派出去,就是在给周自云送礼!”

路芷正闻言大惊失色,上气吸进去差点没能出来,他抚着胸口顺了几次气,才圆睁着眼睛问道:“丹虢阵当真要开,竟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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