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藏剑身后扬起天策府的旗帜,千军万马冲向敌方的军队时,天策的心跳在瞬间停止。
战鼓声,马鸣声,满目皆为黄沙,这个自己待了一辈子的沙场,回荡着最心爱的人儿悲凉的孤泣。
第5章
这场与南诏军先锋队的战斗损失惨重,李承恩痛失爱将。但仗还是要打的,也依旧会有战士不断牺牲。
战场,容不下儿女情长。
藏剑最后拿到了天策的摧城,和一根从他令牌上解下来的用金丝线绑成缀着珍珠的头绳。
听和天策身边的将士说,天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富家公子的头绳,跟当个宝似的。以前是绑在枪上的,后来怕在战场上给弄丢了,便解下来系在重要的令牌上,也不知那是谁的他竟爱惜成那般。
藏剑不语,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根便是他住在万花谷时遗失的那根头绳,他全当是被某些鸟雀小兽给叼了去,哪知是天策的一些小心思。手上的头绳还沾着些许血迹,随身携带必然是会沾上的,依旧明亮的珍珠却几乎快刺伤他的眼眸。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深秋之时,藏剑回到了山庄,年儿出去迎他,却只是得到他一个疲惫的微笑。那晚年儿陪着他的师父,看他师父如何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看他如何抱着一杆□□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看他师父的泪一滴滴砸在手中的信纸上,泪水晕开点点泪花。
信上是全部的真相,和一份回不来的爱。
“山居。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让你拿到这封信是否是正确的,我之所以会将它在我们出战后再让人寄出,便是想将一切真相和心中的情愫掩埋起来,但如果我哪天真出了什么事,至少要让你知道这一切。
能遇见你,真是个让人开心的事呢。我也只是个粗人,写不了什么好的东西,我仅仅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这份心情,仅此而已。你我都清楚各自的身份,我也并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复。长期拼命于沙场,我是给不了你一片安全之地的。像你这样的大少爷,本就该生活在这烟花扬州。
跟了我,苦了你。
虽是这般想着,可还是义无反顾的陷了进去。如此活泼美好的你,如此坚强认真的你,无一不吸引着我。我曾在想,如果你那时遇见的是我而不是紫霞,是不是我就是那个被你爱上的幸运儿。可是等我仔细一想,会这样想的我也是有够蠢的。
正因为你爱上了别人,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呐。
可是我仍然嫉妒,嫉妒的发狂,我在战场上开始分心,即使枪上绑上你的头绳用来提醒我,我却依旧压不住心中那种无法忍受的难过,这在战场上无疑是致命地,直到我开始在战场上受了根本不该受的伤,我终于知道我想见你了。
但或许是天意弄人,在来万花谷的路上,巧遇了一名万花的弟子,我认得他,我在战场上见过他。不管是为他人离经,亦或者是花间点穴,他都是那么墨意潇洒。没想到他也在往万花谷赶,见他孤身一人我便上去打了招呼,并与其同行。我没能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在与他交谈之中我竟发现面前的万花弟子就是纯阳苦苦在寻找之人。可是,惊讶之余,我却起了他心。我在想,如果他就这样死掉了,纯阳或许就不会一心往他那里撞,或许他能忘了万花,至少可以对你好一点。
如果我无法给你你要的,我就放你走,甚至不介意让别人给你我不能给的。
所以在第二天早上,我在他的吃食里动了手脚,半路上他便开始意识模糊,我带路将他领上了树林中的一个小山崖,然后,把他推了下去。我没有丝毫的后悔,但我却开始厌恶我自己。我可是为了千万百姓保家卫国的将军,我却生生将与我同生共死的人推下了山崖,将一个无辜的人推入了深渊。我害怕让你知道,可是无所谓了,这双沾满鲜血的手,本来就没有资格拥抱你。
只是我没能想到,万花竟然活了下来,甚至被紫霞寻到。见到万花时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你讨厌的准备,可是,万花却失忆了。一切背离了最初的初衷,紫霞依旧为了万花不顾一切,你最终还是成为了必须离开的那一个,我就算想为你争取什么,我也明白都无法挽回了。
一个人若是心死了,便没有任何需要去挽回的必要了。
那天你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也是让我在那一瞬间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再有的悲伤表情。就算不可能,我也必然去争取试试,哪怕你心中只有紫霞,哪怕你最后会知道这个真相,我都想在有限的时间内为你做更多的事。
哪怕你根本不爱我。
后来我没能想到,再次见面你已换了副模样。眼眸不再明亮,似火的光芒不见。我或多或少能懂,那时的你的痛苦,所以在拿到你给我铸造的摧城时,我更加坚定了想要拉你出这深渊的心。
我将为你摧敌守城,绝不后悔。
这封信我会让我手下的将士在我们出征后寄出,此去可能会是场恶战,但如果有你在我身边,我定将为你捍卫这万千江山。若是我让你来取这信,怕我已凶多吉少。不愿瞒你的,瞒不住你的,都该让你知晓。
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这么长的信了,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我身上花点耐心将这信看完。或许此时我还在你身边,或许此时我们已经不得不分开,但是我希望你别恨我。我已花尽全部的力气去喜欢你,我该感谢老天爷,而不再奢望更多。你是有无限未来的人,不要再为了谁,束缚住自己,包括我。
[L]山居。
我真的好想你……”[/L]
后面的信,藏剑没能再看下去,信纸已经被太多泪水染透,有一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信草草的结了尾,像是天策没来得及写完一般,也可能是他写不下去了吧。屋内灯盏稀疏,映得藏剑双眸泪眼朦胧。
年儿趴在藏剑的腿上睡了去,那晚望着身旁的摧城,想了好多好多,最后靠着墙睡了过去。次日年儿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自己屋里,她赶忙下床去找藏剑,却怎么也找不着。最后听师兄师姐说藏剑好像往铸剑庐去了,年儿匆忙赶了过去,看见藏剑站在站在熔铁炉前面,还未等她喘过气,便看见藏剑将手中的的摧城一抛,扔进了熔铁炉内,摧城发出耀眼的金蓝色光芒,在刹那间碎成千万块,最后又融为一块。年儿不紧不慢的跑到藏剑身后抓住他的衣角,她抬头,碎片一块块聚起,最后停在藏剑手上,年儿不懂那是什么,她也不想再去多问什么。
她只知道,那天自己敬爱的师父,笑着笑着,便哭了。
后来藏剑把自己关进了铸剑庐,铸造着什么神兵利器,叶芳致看着也只是摇了摇头,师兄师姐们劝了也没用,只有年儿明白他的师父在做什么,她坐在铸剑庐前的阶梯上,一边看着剑法书一边等着藏剑出来。
藏剑牵着年儿走出铸剑庐的那天,他那头乌黑的长发已成一片雪白,飘扬在风中,仿佛是五月的山庄,落雪似飞花。
那时,已入冬。
帮年儿理了理围巾,再套上个小披风,生怕她给冻着,年儿开心的往师父怀里钻了钻。身旁的马儿喷了个响鼻,藏剑抱着年儿上了马,向山庄外驾马离去。年儿得到了藏剑亲手给她铸成的一把轻重剑,怀中抱着另外一把,那是藏剑用摧城重新熔铸的,金丝绸缎也包不住那淡淡的蓝色光芒,年儿垂目。
“师父,这剑,可也要送人?”
“嗯。”
“是送给和将军大人一样重要的人吗?”
“啊。”
这次的回答显得有些马虎,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年儿咬了口糖葫芦,抱紧了怀中的神兵。小小的她不懂大人的世界,她只需要乖乖听话不去捣乱,加油长大然后保护师父,可是她也隐约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她亲爱的师父变了,将军大人没有再来看自己和师父……
为什么呢?为什么都变了呢?因为会变所以师父他们才成为大人了吗?
[L] [/L]
华山之巅,白雪漫天,纯阳宫。
对于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雪的年儿她就早就撒开腿的乱跑起来,藏剑在后面左顾右盼,仅凭着记忆寻着纯阳当时住的地方。只是大雪太大,虽不碍视线,却让四周的建筑物显得近乎一致,最后还是年儿找了纯阳宫的小师妹给带路才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