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善上前,拽过苏梁浅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苏梁浅看着挺轻的,喝醉的酒,沉的就像几百斤重的猪,沈琦善也是练过几年功夫的,并非肩不能扛,还是有些费劲。
“我来吧。”
谢云弈话落,直接就将苏梁浅抱了起来,苏梁浅直接叫出了声,她是腿软,但就是走的慢些,是能自己走回房间的。
好吧,她好困,最想躺在床上睡觉。
她的酒量,明明很好的,几个成年将士,都不在话下。
还是这身体太娇贵。
她有海量,但这身体却容不下。
苏梁浅闻着谢云弈身上独有的气息,却没敢看他的脸,倒是自己两边的脸颊有些发烫,撑着的眼皮,也渐渐合上。
沈琦善觉得谢云弈不顾苏梁浅的清誉,是想指责他几句的,她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刚窝在他怀里,就闭眼睡过去的苏梁浅,像是明白了什么,站在了门口。
谢云弈和之前一样,温柔又小心的将苏梁浅放在床上,并没有停留,很快走出去对正动作利落收拾卫生的秋灵吩咐道:“给你家小姐擦擦,换身干净舒适的衣裳,让她好好睡一觉。”
他随后又看向影桐,“你去找季无羡,要能让你家小姐舒服些的药。”
影桐秋灵得了指令,道了声是,将手上的事情忙完,各自行动。
谢云弈看着还在门口站着的沈琦善,温的笑,带了几分歉疚,“刚刚唐突了,事急从权,但请沈姑娘放心,今日在季家发生的事情,不该传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沈琦善那般担心,除了不想苏梁浅被占便宜,更多的是怕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影响了苏梁浅的声誉,给别人对她不利的把柄。
想要针对苏梁浅的人太多。
秋灵很快打了水进来,沈琦善跟了进了房间。
这一次,谢云弈没跟着一起,他走了出去,将房门也关上了。
沈琦善本想问秋灵,苏梁浅今日有没有带备用的衣裳,秋灵手上,已经多出了身衣裳。
颜色靓丽,质地柔滑,一看就是极上等的绸料。
谢云弈的屋子,怎么会有女人的衣裳?是专门为苏梁浅准备的?
屋子里很暖和,沈琦善帮着秋灵,替苏梁浅将身上擦拭了遍,然后另外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裳。
沈琦善知道苏梁浅身边的这个丫鬟很会说,嘴巴很讨人喜欢,没想到小小年纪,却这么能干,这般会伺候人。
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的。
苏梁浅睡的很沉,从头到尾眼皮都没动一下,屋子里,有十分好闻的清香,宁神助眠,将苏梁浅醉酒呕吐后的异味也冲淡了。
秋灵扯过床尾折叠整齐的被子,替苏梁浅盖上。
“表小姐,您在这里照看下小姐,我把这些东西拿出去。”
秋灵将盘和苏梁浅换上的衣裳,拿了出去。
门打开,谢云弈就负手站在门口,身姿挺拔,望着不远处流动的湖水,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
“公子可以进去了。”
谢云弈嗯了声,但并没有进去,又转过身去,像之前那样,负手站着,面无波澜,神色却莫测,情绪并不是很高。
影桐回来了,季无羡也跟着一起。
季无羡隔着段距离,就看到谢云弈在门口,和木头似的站着,那在秋灵看来高深莫测的情绪,有一些凝重。
这心情有点不好啊。
也对,被自己喜欢的女人三番两次的拒绝,还要看她打上别的男人的女人的印记,心情能好才怪了。
季无羡莫名心疼自家公子,本想安慰几句,这会却词穷的很,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同身受般的叹了口气,“我先进去看看。”
季无羡查看了一番,心里呜呼,这真的是被人心疼就是块宝啊,他再过几个时辰来,这酒都该醒了。
他以前醉的比这厉害,都是被丢弃着自生自灭的。
季无羡想着,取了药出来,“这是醒酒药,捣碎,掺到水里面,喂进去,醒过来的时候,头就不会疼了,身上其他地方,也不会难受。”
“不用,就让她难受,然后记住教训,下次也不敢再贪杯!”
谢云弈走了进来制止,那莫测的眼眸,依旧深沉,却是一片清明,季无羡见状,心头也跟着敞亮起来。
公子刚刚一个人站在那里,必然是下了某个决心,做了某个决定。
沈琦善虽然心疼苏梁浅,但觉得谢云弈说的也很有道理,今日是在季家,有他们这些人在,这万一要碰上对她图谋不轨心怀恶意的,她这个样子,不要说算计,就是被人取了性命都不知道。
而且,酒大伤身,尤其女孩子,喝这么多,更是不雅。
“沈表姐,要不要我领你参观参观?”
谢云弈还没说放弃呢,作为他的神助攻,自然是极尽所能给他创造机会和条件。
沈琦善迟疑。
“表姐也累一下午了,这里有我和秋灵影桐。”
谢云弈的意思,也是支走她。
沈琦善看了苏梁浅一眼,又看了看谢云弈,面对着季无羡,点了点头。
第九十三章 :谁和我抢,我弄死谁!
影桐秋灵说是留在这里,沈琦善一走,她们也很快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昏睡不醒的苏梁浅,还有谢云弈。
谢云弈坐在床边,伸手,几次迟疑后,手背指腹,触上了苏梁浅的脸。
雪白的肌肤柔嫩,与其他的少女一般无二,和她特立独行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完全不同。
少年清隽的脸,有可疑的红晕,爬上了耳根。
这样乖巧软萌的少女,怎么会有那么强硬诡谲的手段,一旦出手,完全不给人反击的机会余地。
谢云弈微热的指尖,留恋的从苏梁浅的脸颊滑过,从额头,到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唇,忘返。
苏梁浅的眉,再次拧了起来,神情似也有些痛苦。
“让你贪杯。”
谢云弈一只手温柔的替她拨掉贴在脸上的发丝,另外一只手贴着她一侧的太阳穴,轻轻的按着,随后,那只拨弄头发的手改抚摸轻按脑袋,完全恰到好处的力度,让因喝酒而发疼的脑袋,舒缓了许多。
迷迷糊糊的,苏梁浅其实是知道有人给她擦拭身体更换衣裳的,但醉的太深,两只眼睛仿佛黏合住了一般,根本就睁不开。
她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着她,眼神温柔充满了怜爱,那是可以让人觉得自己是被爱的眼神,宽厚温实的掌心,一下下的,抚着她的额头。
苏梁浅觉得好熟悉。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身体每每不舒服,外祖父都会将她抱在怀里,她就枕在外祖父的腿上,她一说头疼,他的手,就是这样,从她的额头向后,抚摸轻按脑袋,舒服极了。
后来,这个人变成了沈大哥。
她在边境近千个日日夜夜,生病发烧,他就学着幼时的外祖父,照顾她,抚慰她。
苏梁浅想起许多和他们在一起的欢快时光,忽然想到,他们已经死了。
沈大哥就惨死在自己的面前,为了证明他们的清白,为了让夜傅铭放过他,他生生的剜出了自己的心,还有外祖父舅舅,随同他们一同上战场的沈家军,他们一定也死的很惨。
给苏梁浅轻揉着额头脑袋的谢云弈,看着原本醉酒昏睡的人,整张脸都拧了起来,哀恸悲伤至极,因为克制着的某些情绪,她的手也握成了很紧的拳头,眼泪,从她紧闭着的眼睛眼角滑落。
她的泪流的很快,又急又凶,虽然没有声,但却好像是在哭。
谢云弈看着很快在掌心鞠了一把的眼泪,只觉得那比刚烧开的水还要滚烫灼人。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那样的伤痛。
亦或是说,她到底曾经经历了什么,这样恐惧。
谢云弈握住苏梁浅的两只手,她柔滑的手心,已经有了指甲印,谢云弈将她的手指掰开,很快,自己的手,被她牢牢的握住。
她握的很紧,就好像,那是她生命中最不想丢失的东西。
谢云弈那颗冷硬的心,就和少女的脸一般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