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歇下来没一天,白筱诺就收到了四太太的邀请,让她陪着出去一起选布,可到了布庄,年轻的掌柜就殷勤地给他们介绍,最后又大方地送了几匹上等的绢丝,说是马上入春,做几件春装用,权当他孝敬姑母的。
这才明白,这年轻的掌柜是四太太娘家的侄儿,生的模样倒是俊俏,人也彬彬有礼,倒不像个商人,像个温雅的书生。
第二天,就有媒人过来递话,说四太太想亲上加亲。
白筱诺从来不知道招亲会有这么多事情。
而就在这之后,康宁伯府的夫人大寿,专门给她下了一张帖子。
“小可怜,好久不见。”
白筱诺走在康宁伯府的花园里醒酒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戏谑的声音。
转身一看,不是康谦又是谁。
换了一身月白的锦衣,玉冠束发,眉眼飞扬,看上去就是个张扬的少年。
这什么人啊?内院如今都是女眷,他怎么能这么就进来?
白筱诺觉得有点委屈,倒不是因为康谦说他小可怜,就是单纯地觉得被人唐突了。
试问哪家有名有姓的姑娘愿意被外男如此搭讪,一个不小心传出去就是个私相授受的骂名。
正要转身离开,康谦站在原地问,“外面传闻你要招亲,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小姐当真是要寻一个赘婿?”
康谦说的坦荡,白筱诺的脸都快滴血了。
这人怎么这样?什么话都敢大庭广众之下往外说?
加快脚步,白筱诺指向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康谦不依不饶,“如果非要找一个,你不如选我!”
白筱诺如遭雷击,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登徒子。
拔腿就要跑,结果一头撞在了前面来人的身上。
周景城垂眸看着她羞红的脸颊,又看看右面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康谦,唇角下拉。
他被皇帝派出去剿匪一个多月,竟然不知道这小丫头捣鼓出来这么大的事情。
招亲?原以为她是气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
想到这一个月他在外面收到斥候传来的信,周景城就恨的咬牙切齿。
不听话的小东西!
“康小公子这是做什么?把人都吓得慌不择路了?”周景城声音沉沉地开口。
康宁伯讪笑两声,“周副参领见笑了!”转头问,“今日是你母亲寿辰,你不在外面接待宾客,到内院做什么?当心冲撞了女眷。”
康谦也不傻,当即行礼道歉,“是儿子的不是!外院酒具差了两套,我是来询问母亲东西在何处,恰巧遇见了白姑娘,打个招呼。”
解释的合情合理,说的是规规矩矩,奈何男人看男人,虽说不像女人的直觉那么准,可也是一针见血的。
周景城可没忽略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往白筱诺身上瞟的眼神。
脚尖一转,身体挡住康谦的视线,“是么?我还以为康宁伯府的家规如此,内外院并不设防呢。”
这句话端的是说的毫不客气,若是内外院没有区分,那该是何其混乱荒唐的家风。
康宁伯和康谦脸上都很难看,康谦到底是年轻气盛,开口问,“周副参领来者是客,不知父亲和周副参领来内院有何要事,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言下之意,这是我家我不能进内院,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进来?
周景城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倒是康宁伯,“休得胡言,是我邀请周副参领到书房有要事相商。”
第49章 太镜湖往事
康谦被自己的父亲训的哑口无言。
周景城面色不改,眼底的讥诮藏得深沉, “康宁伯府今日事物众多, 我就不叨扰康宁伯了, 在下告辞。”
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眼睛红红的白筱诺,眼底的冷意再也收敛不住。
白筱诺对他的眼神熟悉,看到他深处的讥诮和寒凉,脸色又是一白。
又是这样。
上辈子自己没脸没皮跟着他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的表情,只不过这次不是跟着他,而是康谦,他是不是又以为自己不检点, 和外男勾勾搭搭?
白筱诺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哭。
可是眼泪还是盈满了眼眶, 将落未落, 看上去楚楚可怜。
周景城手指蜷缩,快步离开, 康宁伯连忙追了上去, 临走前冷喝,“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办你的事!”
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景城可是入京朝堂上风头最劲的才俊,将来承袭了镇国公府,更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今日他能应邀来参加妻子的寿辰, 本是拉近关系的天赐良机,谁知道撞见康谦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调戏辅国公府的小姐。
白筱诺站在原地,低头恭送他们离开,泪珠从睫毛上滑落,溅落在地。
回到正房,白筱诺坚持道送完贺礼,就带着夏儿匆匆告辞。
可是刚撩开轿帘,身形就顿在了原地。
“怎么?看傻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满。
白筱诺,“周哥哥,你是不是上错马车了?”
周景城哼了一声,“还不快进来,等着让人发现软娇藏男?”
白筱诺被他调侃的脸色一红,落座的时候险些撞倒了车壁。
周景城伸手挡了一下,掌心贴着她的后背,等她坐稳了才收回。
白筱诺脸上更红了,抿嘴唇的时候,脸上便现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觉得他合适?”周景城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沉声问。
白筱诺没发硬过来他说的什么,迷茫地抬头,像一只没有目标的小鹿,懵懂又可爱。
周景城心底暗骂一句,艹。
捏了捏手指,“觉得他合适做你辅国公府的入赘女婿?”
最后四个字,周景城说的咬牙切齿。
白筱诺,“不…不是!我是来参加康宁伯夫人的寿宴。”
周景城还是不解气,“是么?那荆家那位旁支呢?”
“啊?”白筱诺慢半拍,“他…他不合适。”
咔吧。
指节捏响的声音。
周景城快被气死了!这臭丫头居然还真的认真考虑了?
忍住!还没问完!
周景城,“为什么?”
白筱诺捏着绢帕不说话,总不能如实告诉周景城,她觉得那人太谄媚油腻了吧?这样背后论人是非不妥。
“就,那位荆家的公子是家中独子,不能入赘。”
扣住座板的周景城险些要掀了上面的木板,合着人家要不是独子,指不定现在辅国公府里已经放好了三媒六聘?
周景城又问,“那白家老四媳妇家的侄子呢?”
白筱诺本就紧张又忐忑,被周景城这么绕着一问,愣是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
看到她一脸查无此人,周景城总算心情好了些,连人都不记得,想必也没怎么在意过。
不多,这么说她还认真的看过荆家那位旁支?
白筱诺咬了下嘴唇,心下暗自琢磨,周景城这是怎么?怎么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比小孩的脸变的还快。
尽管心里不舒服,周景城还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然他憋得难受!
“不记得了?”
“嗯?”
“白府四太太的侄子。”
白筱诺,“……”
为什么他这么久没出现,这些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周景城现在应该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吧?但是她跟那位掌柜就只是一面之缘啊。
周景城看她又陷入沉思,顿时恼怒,一把抓过人摁在了自己腿上,白筱诺惊慌的喊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了?”
周景城沉声吩咐,“去太镜湖!”
车夫愣了一下,然后屁股往前挪了挪,调转马头的同时,还试图找点东西堵住耳朵。
车里的白筱诺也感觉到了马车方向的变动,看了眼车夫的位置,又转头看周景城。
她又不是傻子,正常来说,谁家小姐的车夫听到车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先问怎么回事?她家的可好,不但不问,还唯命是从?
“车夫是你的人?”
周景城软玉在怀,随意地拨弄着她的手指平复心中的怒气,听见她娇软的声音,嘴都没张,鼻音嗯了一声。
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比如刚才,被康谦搭讪一句,白筱诺就膈应的想逃,但此时被周景城圈在怀里,她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大概,可能是因为他对她动手动脚习惯了?这个怀抱,她莫名的贪恋,又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