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今日做了什么事情吗? ”俞诚泽阴恻恻地问。
易渐离不说话。
俞诚泽自问自答:“我贬了晏王的官,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连官都做不了。我还要撤了他的封号,让他当不成 王爷。等时间长了,他不得人心,没有人再与他交好,为他说话,我就把他贬到岭南去。”
易渐离闻言,猛地转头,怒视着俞诚泽。
俞诚泽被易渐离的反应激怒,又怕易渐离再吐血,只好垂眸冷笑道:“他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也是他自作 自受。”
“滚! ”
易渐离本来打定了主意,不再和俞诚泽废话,但俞诚泽真的是有本事让他幵口骂人。
“舍得说话了? ”
俞诚泽阴阳怪气道:“我刚才几次羞辱你,你都不吭声,一提到你的夂并头,你就忍不住心疼了
”易渐离脑子里嗡嗡作响,“我自愿献身,与艾郎无关。”
俞诚泽愤怒到极端,想要打人的手都已经抬了起来。
良久,俞诚泽放下手,双目赤红:“你还真是天生下贱。”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晏王了?不,真是可笑,这只会让我更加忌恨他。你记住,晏王日后有什么闪 失,都是你害的。”
“谁害的? ”
一道冷淡而沉稳的声音在俞诚泽背后响起。
“你!你怎么进来的? ”俞诚泽猛地转身,难以置信道。
俞慕君迅如闪电,一阵风拂面而来,俞诚泽已经落入了俞慕君的手中。
“骨肉相残,实在令人不齿,我不愿做这种事情。”俞慕君的长剑架在自己兄长的脖子上。
他失望道:“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希望皇兄能够谅解我。”
俞诚泽自知不是敌手,却也相信俞慕君不会真的伤害他:“朕谅解你?那谁来谅解朕? ”
俞慕君眼中的情绪让人参不透:“我对皇兄的谅解还不够多吗? ”
“你谅解朕? ”俞诚泽哈哈大笑,“你只会对朕的事情指手画脚,你只会不顾尊卑,不顾君臣之礼,一味地劝朕 勤勉。”
俞慕君道:“皇帝应当为民做主,时刻谨小慎微,不应行差踏错一步。”
“错! ”
俞诚泽眼中尽是疯狂:“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
俞慕君摇头,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且他从心底认同这种观点,自然不会明白俞诚泽的想法。
俞诚泽抬手抓住俞慕君的剑,鲜血从剑刃上流出。
“你错在太善良了。天子生来就是奴役他人的,朕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可以得到最美的人,可以住在最气 派的宫殿中,可以坐拥无数金银财富”
俞慕君听不下去,打断道:“皇兄,你变了。”
“人生来就是要变的!朕变得更加聪明了,而你还如当初那般蠢笨!”
“不。”
易渐离微弱的声音响起。
两人停止争吵,望向易渐离。
易渐离皱眉,捂着胸口,吃力道:“权力能够让人得到地位,得到财富,可是不能让人得到尊重,得到爱与平
俞诚泽被易渐离的话语刺痛,瞳孔瞬间放大。
“你可以得到最美的人,你却得不到他的心。你住在最气派的皇宫中,可是宫中冷冷清清,没有值得信赖的人 和你谈天说地。有的只是禁卫军,甚至你还不确定禁卫军统领是否会反水,你害怕得寝食难安。
“你坐拥无数的金银财富,可是你却读不懂一张名画,读不懂画师的浪漫,容不下画师的不羁。”
易渐离掷地有声地总结道:“是你错了。”
“朕错了? ”
俞诚泽喃喃自语,重复几遍之后,他仰天大笑,癫狂道:“朕不会错,朕金口—幵就是至理名言,谁敢说朕错 了? ”
俞慕君再也听不下去,坚定地反驳:“就算你堵得住别人的嘴,你还堵得住别人的心? ”
易渐离附和道:“黑就黑,白就是白,真理不会因人而异,谬误也不会因为出自皇帝之口就变成真理。”
“够了!”
俞诚泽一把折断手中的长剑,鲜血流了满地,他却视而不见。
“无稽之谈!朕受够了你们的教训!俞慕君犯上作乱,擅闯养心殿,意图行刺,证据确凿。来人!给我把人拿 下!”
等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
俞诚泽有些慌乱了,他想要冲出去看看情况,却被俞慕君拦住。
“我已经把养心殿外的守卫都被打晕了,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别白费力气了。”
俞诚泽终于感到了紧迫,拳头紧攥:“你是当真准备杀朕? ”
俞慕君摇头,叹息道:“只是想要皇兄放我和逝水。”
俞诚泽桀桀怪笑,嫉妒与愤恨倾泻而出:“放过你们?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谁来心 疼我呢?我付出了多少时间与精力,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我最后落得一个恶人的评价!哈哈哈哈哈哈,真是 可笑可悲!”
俞诚泽眼里尽是疯狂:“你做梦!”
第64章 不如醉生梦死
俞诚泽毫不留情地出手。
俞慕君的长剑被折断,也赤手空拳地迎上前去。
两掌相触,血肉相击,却奇异地发出“D彭”的一声巨响。
俞诚泽自然不是俞慕君的敌手,这天下俞慕君的敌手不会超会五个,他的师父天魔老人算一个,他的好友凌 云算一个,或许勉强还可以算上程仲颖。
俞诚泽连连倒退,左手先是被长剑划伤,后来又经受一掌,几乎快要废掉。
俞慕君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皇兄,他好像第一次见到俞诚泽一样。
俞诚泽一幵始不是这样的。
皇族无兄弟,这一句话不是空话。
俞诚泽作为皇长子,多的是其他皇子虎视眈眈。他时刻提心吊胆,唯恐一不留神掉以轻心,被别人取代。
俞慕君可以说是他最亲的人,惟一可以信赖的人。
俞诚泽习武天赋不如自己的弟弟,背书写诗也不如。
他惟一强过俞慕君的,估计也就自己皇长子的身份吧,或许还有过继给淑仁皇后这一点。
俞慕君儿时备受宠爱,甚至俞诚泽也很照顾他,从不嫉妒这个弟弟的天赋比自己高,人缘比自己好。
因为俞诚泽知道,只有不被重视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好人缘。
而他不同。
被忌惮的才可能成为九五之尊。
俞慕君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当初善待他的哥哥,终于在成为皇帝后,反而变得疑神疑鬼,幵始嫉妒起 他。
——皇权会腐蚀人的心智。
俞诚泽眼中弥漫着水汽:"你是不是恨不得朕死了,你就可以取而代之,坐上皇位,还可以堂而皇之地与易渐 离相亲相爱? ”
“不。”
俞慕君双唇一幵一合,无奈地说:“是你想太多了。”
“还说你没有!”
俞诚泽抬起鲜血淋漓的左手,眼中的嘲笑显而易见:“你把剑架在朕的脖子上!你,俞慕君,朕的好弟弟,把 能够杀人的长剑,架在朕的脖子上!只要移动分毫,朕就魂归幽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
俞慕君双拳紧攥,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我无话可说。”
“你承认了 .....”俞诚泽愣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得罪了,哥哥。”
俞慕君强忍着心酸,不再多做解释,直接出手擒住俞诚泽。
“咳!咳! ”俞诚泽怒目而视,呼吸困难,“你要杀杀死我 .....”
俞慕君没有说话,掐住俞诚泽的下巴,强行灌进一粒药丸。
俞慕君知道,今日他做下这些事,算是和俞诚泽彻底决裂了。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保障。
一一那粒毒药便是他活着的倚靠。
俞诚泽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妄图将吞下去的药丸给呕出。
“别白费力气了,”俞慕君痛心地看着,“皇兄在我进来之前说,要让我孤立无援,好把我贬谪去岭南。我为了 自身安危,不得不给皇兄吃点东西。”
俞诚泽将手指伸入喉咙,可惜丝毫不起作用。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
“醉生梦死。”
俞诚泽失落地从地上爬起,低低的笑声十分诡异,从他的胸膛漫岀。
“醉生梦死竟然是醉生梦死 .....”
俞慕君于心不忍地说:“醉生梦死不会致命,你大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