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太简单了。
不过很快,这份得意就没了。
从第二门数学起,他就只能抓耳挠腮地按着温元初教的法子,蒙那些选择题,别的地方,一个字都写不出。
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门物理出来,凌颂走路都是飘的。
刚走出考场,又碰上温元初。
在人推人挤的楼道里撞上,温元初看向他,刚要开口,身后忽然有人喊:“老大!”
王子德那几人兴冲冲地过来,喊凌颂去打篮球。
“我要回家。”
“这么早回家做什么,这才三点多,走走,打一场再说。”
不等凌颂再拒绝,那几人已勾肩搭背将他拉走。
温元初停步在三楼走廊上,远远看向操场的方向。
凌颂双手接住别人扔过来的球,站在原地左顾右盼,茫然不知所措。
已跑到篮球架下的张扬大声喊:“闺女你发什么傻!赶紧传球给爸爸!”
凌颂眉头一皱,这回终于听清楚了,这厮三番两次喊他闺女。
岂有此理!大胆刁民!
凌颂用力将球砸过去,张扬跳起来接住,再干脆利落地投篮。
凌颂睁大眼,咦,好似有点意思?
少年人在操场上来回奔跑,笑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温元初安静看着,久久移不开眼。
打完了一场球,一众人又去学校对面的冷饮店吃冰淇淋。
凌颂点了双球的草莓和香草。
这样东西他十分喜欢,他前辈子也吃过类似的冰点,但每回都只能尝上一小口,因为脾胃不好,父皇母后还在时不许他多吃,登基以后连摄政王都管着他,不肯给他吃这些。
所以他一直都讨厌摄政王。
正念着那位摄政王,那张与摄政王一样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外头突然下了雨,温元初推着车到冷饮店外的屋檐下躲雨。
“这哥们怎么也这么晚回去?不是早考完试了吗?”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凌颂透过落地玻璃窗,只看到外边那人冷硬的侧脸线条,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人分明不是摄政王,但那张脸实在太像了,尤其这样不说话时,总叫他恍惚间生出错觉来。
张扬随口说:“没准故意的呢,他这两天对我们闺女可热情得很。”
“鬼才信。”
“爱信不信,反正是真的。”
“咳——”凌颂直接呛到了。
“你再叫朕一句闺女,朕命人……”
凌颂脱口而出上辈子的称呼,话说到一半才突然意识到,赶紧打住。
其他人却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陛下息怒。”
“张贵妃狗胆包天,陛下别与他一般见识。”
“这就将张贵妃打入冷宫!”
凌颂默默将那句“朕命人将你拖出去喂狗”咽回去。
后头雨越下越大,眼见着没有停的意思,家里住得近的同学冒雨跑了,张扬和王子德一起打了个车走,剩下凌颂一个,留这里等家中司机来接。
他吃完了双球冰淇淋,又点了一份。
他爸妈给他的零花钱多,虽然他对钱没什么概念,无论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
温元初进门来,买了杯果汁。
他站在店门口喝,凌颂咬着塑料勺子,犹豫再三,喊他:“你要坐么?”
温元初走过来,在凌颂对面坐下。
……这人非要人请的吗?什么毛病?
凌颂冲他笑了一下:“谢谢啊,你教的法子挺管用,我那几门课应该也能有点分。”
温元初问他:“之后怎么办?”
凌颂随口回答:“马老师让我先看看以前的书,重新学一遍。”
“你知道怎么学?”
我又不是傻的。
呃,他还确实不知道。
甚至完全无从下手。
重新学,要从哪里开始?
温元初说:“我教你。”
凌颂一愣:“……张扬他们说,你以前不怎么理我,现在怎么这么好心了?”
温元初平静解释:“你落水,我有责任,我教你,应该的。”
竟然是真以为他为情自杀,想要弥补?
凌颂无言以对。
行吧。
“那谢谢啊。”凌颂只当这是客套话,没往心里去。
温元初点头:“不用。”
温元初的目光落到他快要吃完的第二份冰淇淋上,提醒他:“太冰了,对胃不好,你少吃点。”
凌颂偏不:“没事没事,吃不坏。”
难得他这副身体比从前的好,他才不要忌口。
温元初忍了忍,没再说。
半个小时后,凌家的车过来,雨也停了。
温元初骑车离开,背影在雨后夕阳中,仿若镀上了一圈柔和光晕,逐渐远去。
凌颂坐进车里,心想,要不回去跟他爸妈说,他也学学那个?
第5章 备忘录
周五下午。
月考成绩陆续出来,一张张试卷发回学生手中。
凌颂扫了一眼那些触目惊心的只有几分的卷子,面无表情地全部翻过去盖住,只当没看到。
张扬转头问他:“闺女,你总分多少?”
凌颂没理他。
他有一点生气,别的分数低就算了,怎么语文也才八十出头?
选择题错了两个,现代文就没拿到几分。
还好作文是满分,总算阅卷人的水平不是太差。
他侧过头,瞥了眼温元初的卷子,除了语文、英语各扣了些分数,其它门门都是满分。
这么厉害的么?
对了,之前王子德好像提过一嘴,说这人每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来着。
“你为什么成绩这么好?”
温元初抬眼。
凌颂移开目光。
算了,当他没问过。
班长从外头回来,喊凌颂:“马老师找你,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凌颂赶紧起身出门。
马国胜正在第三遍看凌颂写的那篇策论。
语文卷子昨天就改完了,凌颂这篇作文被阅卷老师复印出来,已在整个高二语文组传阅了一遍。
马国胜到现在都不敢信,这是凌颂写出来的。
且他还是用繁体字写的。
简体字凌颂认识了不少,但写起来他还是习惯用繁体。
凌颂进门,马国胜神色复杂地问他:“这篇作文,是你自己写的?”
“是啊。”
马国胜一时语塞,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凌颂有这古文素养?
凌颂难得谦虚:“写的不好,还请老师多多指点。”
马国胜:“……已经挺好了。”
马太傅跟从前不一样了。
凌颂心想,前辈子马太傅是状元出身,最是恃才傲物,哪里看得上这么一篇其实并不怎么出彩的策论。
马国胜又提醒他:“你语文考得还不错,但是其他几科,实在退步得太厉害了,基本都是交白卷,之后如果一直这样,可能得留级了。”
他这下是真信了,凌颂不但失忆了,说不定还因为失忆激发了其他发面的潜能,要不这策论怎么写出来的?
但高考又不只考语文一门。
凌颂张了张嘴,他堂堂皇帝,留级岂不丢人。
但那个分数,他都不好意思为自己辩解。
马国胜安慰他:“你这个情况,我会跟你家长商量,你先想办法补补前面的课吧,能不留级当然是最好的,你也别想太多,身体原因,不能怪你。”
放学之前,凌颉接到马国胜电话,来了趟学校。
凌颂在楼下操场边等他哥,无聊踢起脚下石头。
他听到篮球咚咚声,抬眼望去。
温元初独自一人在夕阳下打球。
这人竟然还没走?
凌颂看他一阵,温元初身高腿长,投球的姿势十分漂亮,篮球水平也相当不错,看着就养眼。
凌颂有一点羡慕。
他也想跟这人一样英俊潇洒。
半个小时后,凌颉下楼来,拍了拍凌颂肩膀:“走吧。”
兄弟俩并肩走远。
温元初停下,目送他们背影远去,最后一抬手,将球扔进篮筐里。
坐进车中,凌颂主动问起凌颉:“哥,马老师跟你说了我的月考成绩了?”
凌颉无奈点头:“那些题目真一点都不会?怎么都交了白卷?”
“看不懂。”
凌颂实话实说:“一点都看不懂。”
凌颉没再问,发动车子。
“回家再说吧。”
夜晚凌家,一家人都在为凌颂的学业发愁。
小侄子凌超超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数学书,递到凌颂面前:“小叔看我的书,看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