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那么高,身子挨过来,凉凉的薄荷香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苏纾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沉默不语。
两人下了地下车库,顾君时去取车,是一辆黑色大G。
没哪个男人是不爱大G的,车价高达160万,在这个时间段可以买一套五六十平方的公寓了,对普通人来说,投资房产远远比买豪车回报高,除非是比较注重享受的人才会买高价车。
没想到这货看着稳,开的车竟然这么骚包。
她微微抿唇笑,上了车,把安全带扣好。
车缓缓驶出车库,他转着方向盘,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过了一会,苏纾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兴园路。”
顾君时伸手把地址输到导航里,微微偏头问她,“不是小区的?”
“不是。”她有些窘迫,捏紧手里的包包。
顾君时就没说话了,继续上路。
刚过一个路口,苏纾大喊:“右拐。”
“……”路口完美错过,顾君时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下一个路口吧。”
她点点头,难掩的拘谨,“抱歉,刚才没早提醒你。”
导航里的路,有些不准确,明明本来可以拐的路它没有出现提示音。
车还在开,两人都没有说话。
主要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快,车拐弯了,苏纾降下车窗看外面的路,“这一片的路有点复杂,我给你指吧,导航不准确的。”
顾君时看了眼导航,嫌吵,给关掉了。
他这反应,表示愿意听从她的,苏纾便看着前边的建筑物说:“这儿一直往前开,等下看到蒸功夫就往左拐,然后我在给你指路。”
顾君时没说话,按着她指的路走,然后就到了一条单行道,只能出不能进。
“……”顾君时此时的表情可以说相当精彩了,“这是出口。”
“……是吗?”苏纾看了眼上面标着“出口”的提示牌,笑得更尴尬了,“抱歉啊,我平时都是走路的,都没有注意过这个。”
顾君时皱了下眉,“前面还有进口么?”
“不知道耶。”
“……”顾君时淡淡瞥她一眼,重新上路,终于忍不住了,说了一句,“苏纾,你故意的吧?”
“真不是。”苏纾垂着眼,把包包扣子打开又扣上,好像在忍耐心头翻涌的情绪,“要不你在这里把我放下就好了,我自己走回去,不远了。”
从出口那走进去几分钟就到了,不远。
顾君时看了下导航,确实不远,却破天荒地没有停车,继续往前找路口。
苏纾:“……”
顾君时这根棒槌,到底有没有听见她的话啊?
“越来越远了。”她出声提醒。
顾君时的侧脸很斯文,眼神却含刀,“闭嘴。”
跟刚才的谦谦君子样判若两人。
苏纾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低着脑袋偷笑了起来。
顾君时觑她一眼,有点想发作,又克制住了,挑唇冷笑一声,“耍人很好玩?”
“我真没有。”她抬起头来,唇角的憋笑就被他看见了,不好意思的用包挡住半边脸,“我刚才都叫你放下我了,你又偏要继续开。”
自己逞能怪谁?
“这路可是你带我进来的。”
苏纾点点头,“是啊,可谁知道这是单行道啊。”
“平时走路都不留意路况的?”
“你就当我比较迟钝吧。”她确实没留意过,这条路走得不多,平时都是走另一条路去公司的。
“……”顾君时不知道说什么了,没话了,车拐了个弯,终于找到了进口。
这条路才是苏纾平时走的,路两旁都是饭馆便利店杂货铺什么的。
两边全是民办楼,一栋栋,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越往里走,建筑越破败老旧。
顾君时一言不发,直到苏纾喊:“到了,停!”
顾君时停下车。
苏纾解开安全带,出于礼貌,转过头对顾君时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一路平安。”
顾君时没说话,只静静望着她,薄唇紧抿着。
苏纾唇角的笑容渐渐僵掉,每次都这样,对他笑永远都是没有回应的。
她伸手去开车门,发现车门被锁死了,偏头望他,“那个,顾甜……顾君时,车门锁开一下。”
差点就喊他顾甜甜,以前高中私自给他取的外号。
估计现在喊会被他当场掐死。
顾君时闻言开了车锁。
苏纾推门下车,拿着包回过头来,“再见。”
顾君时没搭理她,视线盯在她身后那栋老旧的农民房上足有好几分钟。
苏纾下意识捏紧手里的包包,大概源自于内心深处的自卑吧,被这样洞悉一切的目光盯着,和凌迟没什么区别。
他这么聪明,肯定猜到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第5章 见到苏纾就绕道走
“你住在这里?”他收回目光,掀唇。
苏纾的指尖有些发凉,莞尔,“嗯,是的,要上去坐坐吗?”
顾君时一愣,还真的去看腕表上的时间。
苏纾的目光也跟着移到那块名表上,唇间的颜色逐渐苍白。
越有钱,鸿沟的距离就越大。
然后就听到顾君时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今天很晚了,下次吧。”
车开走了,她还站在路边。
年少的欢喜,没有想过,那其实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高攀……
*
十几年前,顾家搬到二线城市凤屿市,顾爸爸是从深城下派的政要人员,就住在她家对门。
那时她也不知道他们家是干嘛的,就是觉得房子很气派,9层楼那么高,每层楼都带了独立阳台,还装了奢华的电梯,有别致的小花园,车库,书房,让围观的小伙伴们都羡慕呆了。
顾青言打小就热情,两人只是玩过一次洋娃娃,她就大方地给苏纾送竹根水,还每天都送,供应不断。
说是她妈妈自己熬的,冻得甜甜的竹根水,苏纾喝上了瘾,就被顾青言收买了,天天带着她玩。
要说苏纾本人,小时候绝对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熊孩子,手底下的小孩一堆,都听她的话,一群孩子天天在外面疯玩,不到饭点都找不到人。
但顾家这位顾君时跟别人不大一样。
苏纾要不是去了趟顾家,都不知道顾青言还有这号哥哥。
这货打小就不爱热闹,喜欢闷在家里头写硬笔字,读古诗,玩数独,研究建模,简直是个与世隔绝的神奇怪胎。
偏偏怪胎长得很好看,所以苏纾从不欺负他,还拥护他,小孩子也是会舔颜值的,总对着他捧脸吃吃笑。
顾君时从不搭理她,从小到大都这样。
他长她两岁,她十岁,他十二岁,心里年龄过分老成持重。
苏纾小时候是个小胖墩,也不是特别胖,就是奶胖奶胖,看着十分可爱,她的皮肤天生象牙白,扎两个小丸子头,就是个漂亮的搪瓷娃娃。
顾青言妈妈别提多喜欢她了,每次到家里都要被她各种揉捏,捏捏手,揉揉脸,夸她皮肤白,大眼睛灵毓漂亮,最好做她家的儿媳妇,嫁给顾君时,就留在顾家,别回家了。
苏纾那时脸皮薄,经常被顾妈妈逗得脸红心跳,气呼呼,落荒而逃。
后来这传言又在街口被传开了,长辈们都喜欢拿他们两逗趣。
从小到大,苏纾都跟顾君时绑在一起。
顾君时人小气势却不弱,常年冷脸旁观,就像不关他的事,没听见,没看见,见到苏纾就冷脸绕道走。
后来苏纾16岁。
顾君时就18岁了。
高一这一年,顾爸爸政要地位升迁,顾家逐渐迁回大深城。
顾青言刚升高一,顾爸爸直接砍了她申报的学校,把她转到深城的国际中学去了,之后高中毕业就会出国。
顾君时此时在高三,学业正吃紧。
顾爸爸和顾妈妈考虑到他忽然转校会影响成绩,毕竟每个学校的教学方案不一样,他成绩又好,极有可能保送出国,就继续留在凤屿市,直到上完高三。
顾青言走的那天,苏纾跟顾青言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还写了一个座机号码给塞在顾青言手里,叫她一定要天天给她打电话。
顾君时在旁边冷眼站着,全程面无表情。
等车子开走了,苏纾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看了旁边的顾君时一眼,眼角还红着,“你妹妹走了,你都不伤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