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要算数。”
被自家亲爱的课代表坑了一把,宋纾哭笑不得,她瞪沈西洲一眼,笑骂道:“一群小崽子。”
宋纾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大家带上行李箱出发。
等所有人都坐上大巴,宋纾再次清点一遍人数,确认无误后让司机发车。
沈西洲本来是一个人坐,宋纾远远看过来,相中她身边的空位,她背着帆布包,穿过走道,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在看什么?”宋纾看到摊在沈西洲腿上的书,书页上写着很多笔记。
“《Why be happy when you could be normal》Jeanette Winterson.”
沈西洲的英语发音和国内大部分学生不一样,不是华式英语,口音流利且优雅,听进耳里,像寒冬洗完澡立刻钻进温暖被窝一样的舒服。
“你喜欢她的作品吗?”宋纾表情微妙,她第一次接触Jeanette Winterson的书,是韩宁送给她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旧人旧事,都已成为太缥缈的记忆,却还是让她在心里幽咽一下。
沈西洲看的书多且杂,她说:“Jeanette的作品,语言简短有力而富有诗意,我最近在读她的书。”
“写读后感吗?”宋纾转移注意力。
沈西洲齿如编贝:“写。”
在这个迅速消费的快餐时代,主动去写一本书读后感的年轻一辈很少,宋纾被勾起兴趣:“可以拜读吗?”
沈西洲承诺:“可以的,等军训结束拿给你。”
“吃薯片吗?”坐在前排的南桑送过来一筒薯片,可比克番茄味。
“谢谢。”宋纾抽走一叠,喂一片到沈西洲嘴边。
“我还有巧克力,棉花糖……”南桑的声音弱下去,她回头时看到沈西洲低头咬住宋纾指间的薯片一角,温隽凤眸掩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下,白玉精雕的容貌惑人心神。
宋纾眼神柔软,几乎要将她收纳进去,女生之间喂食本是一件寻常事,她们之间却透出异样的暧昧。
收起玩味的目光,南桑坐回去。
“老师,话梅吃吗?我们这还有饼干。”
“抹茶蛋糕,虾条…请你们吃。”
“你们把零食铺子搬来了?”宋纾喂完沈西洲,自己也吃了一片薯片,周围的人都在吃书包里装的零食,不忘和她们分享。
才一会儿功夫,宋纾怀里捧满同学们请的零食。沈西洲掂起一包奶糖,笑问她:“老板,一包多少钱?”
宋纾拖长声音,配合她演出:“零食清仓大甩卖,只要9.9!只要9.9!整箱零食送到家,送到家——”
这浮夸的演技,好像沈西洲给她一个话筒,她能再唱一段即兴RAP。
沈西洲忍俊不禁,用手背掩唇,垂首,尽量给宋纾留点面子。
“沈西洲!”宋纾看出她的笑容,故作凶狠。
“嗯?”沈西洲转过头,脸颊落入宋纾手里,指下的肌肤,比尺裁红绸细腻,宋纾凶巴巴地说:“笑!笑什么笑!?”
她又小声说了一句:“好滑。”
宋纾可能不知道自己说这话 ,是在对沈西洲耍流氓,而她本人绝对是流氓中的翘楚。
沈西洲稍稍俯向她,淡香袭人,她问:“好摸吗?”
呼吸可闻的近距离,宋纾烫得一下放开手,她坐回原位,脸慢慢烧起来。
蒲松龄笔下的美狐妖,怕不是以沈西洲为原型,明明平日是这样温隽的人,偶尔的艳色才这样勾心。
文娱委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有没有人要唱歌?我有音响,可以给你们放伴奏。”
宋纾啧啧称奇:“又是音响又是零食,你们当是去旅游呢?”她那时候参加军训哪里敢那么放肆。
沈西洲答曰:“在没有经历真正的残酷之前,保持点幻想挺好。”等去到军营,训练得累趴下,哪里有心情娱乐。
“西洲,等下你要不要唱歌?”夏语冰一个劲地怂恿沈西洲:“我们想听你唱,你去唱么~”
“好。”沈西洲不是忸怩的性格,她转而问宋纾:“老师想听什么?”
宋纾怕是幻听,不确定地问:“你问我?”
“对。问的就是你。”沈西洲俏皮地眨眨眼睛:“你点吧,我唱。”
“老师多点几首,我们西洲唱歌很好听的。”隔壁座的同学闻风而动,一袋子的夸赞和崇拜不要钱似得掉出来。
“上学期的校园十大歌手,她是冠军。”
宋纾还不知道,桐花高中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评委是从校外请来的专业歌手和独立音乐人。
据小道消息称,上学期沈西洲夺冠后,有唱片公司想和她签约,遭她婉拒。
第一首歌唱完,文娱委员在找下一位唱歌的人,宋纾略一思索:“《不醉不会》?”
“可以啊。”沈西洲站起来往前走,大家掌声阵阵。
“这是一首专门唱给班主任的歌,其他人听要付费,你们还要听吗?”沈西洲拿着话筒,活跃气氛,宋纾耳朵发烫。
“你唱就付。”没有人把这句话当真,笑作一团。
“嘘。”文娱委员找好歌曲伴奏,全车噤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个人认为Jeanette Winterson的作品,特别适合我们这个群体阅读。
第16章 满江红
“谁无聊拿放大镜看风景累不累
却忘记了看清楚自己是谁……”
沈西洲一开嗓,声线就淌过来,她唱歌时的嗓音慵懒性感,是微醺的醉,合衬这首歌的意境。
“我的宇宙轻飘飘美得摇摇欲坠
旁人来来去去像行云流水
……
看不到命运只看到滋味
只看到绝色看不到绝对
……”
唱到最后一句时,沈西洲故意压低嗓音,重复念道:“最好的滋味,就是耐人寻味。”
“真要命。”
“沈西洲太撩了吧。”
“这音色绝了。”
车里的女生被她的低音炮撩到了,互相摇着身边的同伴,开心地不行。
宋纾也望着沈西洲笑,她的身上有种耐人寻味的魅力,她欲与她同醉。
大家依旧不满足,起哄要沈西洲多唱几首歌。
沈西洲沉默了很久,直到大家全部安静下来,才深呼吸,缓声道:“这段时间,我在微博上看了一些社会新闻,正好被人安利了一首歌,我想借这个机会分享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
“
《负重一万斤长大》
披头散发很多疤不认得我的话
然而发芽笑着 肚子越来越大
……
有些难过神总说唱歌会好的多
他骗人的不是的生而残忍的多
裙子又轻舞落寞美丽又不是她错
喉咙力竭对世界爱着 在意的有谁呢
如果会怜悯我
又何必抓住我
鬼扯,原谅恶魔
咬碎牙胆怯和落寞
怎么不问问我
人类啊故意的
为什么不偏不倚
选中我一个
是否会摔碎我摔碎我摔碎着我
是否会可怜我可怜我可怜着我
一会就好让我懦弱悄悄懦弱
……
之后几年她身边仍然指指点点
从未想过最难的就是回到从前
……
还是难过神又说唱歌会好的多
他骗人的不是的
我已经唱哑了
想开给世界的花你教我怎么表达
是不是要
对着你
跪下
……
负重一万斤长大着
怎么不救救我
人类啊可笑的
为什么凋零了的
不止我一个
……
一会就好让我躲躲悄悄躲躲
真的有在很怀疑呢
也许世界并不欢迎我
……
以为所见之人同自己故意傻瓜
终于因我相信的而感到了害怕
……”
沈西洲从头到尾都是清唱,到最后她几度哽咽,声音颤抖得厉害。
车厢里,压抑的哭泣声一个接一个地响起,很多女生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沈西洲抿下唇,将眼角的泪抹掉,她说:“其实我知道,我分享这首歌的时机很不对,本来今天大家都应该开开心心的,很抱歉,我让大家这样难过。”
“现在网上开始流行一个词叫‘女权主义’,它不断被定义,不断被诠释,不断被否定,不断被删改。”
“今天我们抛开那些复杂的讨论,不再去狭隘地思考,它是什么,它不是什么。我们仅仅站在女性的立场上,简简单单地为自己发声,为自己说话,其实许多东西它很简单,不需要用那么多词藻去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