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谢省想要的东西,他即便摆着脸也会给他弄来,因为他知道谢省缺爱,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他。
可是,如果是他不想要的呢?
他没强迫他接受过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可现在呢?自己现在就是他不想要的东西之一。
是要放任他玩吗?万一玩成真的呢?
还是要逼着他重新把目光放回自己身上来
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伸手去摸烟,丝滑的触感让他乍然惊醒,他穿着睡袍,口袋里并没有烟。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片凌乱的湿痕上,手指一寸寸抚过,那是谢省的泪痕。
把他抱在怀里那一刻的满足感与幸福感到现在都没有散去,以前他无论是冷了还是怕了钻到自己床上去的时候,也是喜欢把头埋进自己的心口处,拿一个乖巧的小发旋对着自己。
他常常对着他的发旋发呆,即使有时候说着泼冷水的话,心里却依然觉得他可爱的不得了 。
怎么办呢?他必须得要谢省啊,谢省也只能是他的。
无论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最终结果只能是这一个。
这是这么多年他唯一有过的强烈愿望。
*
谢省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了剧组。
孙小圈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情绪不太一样。
“哟,”孙小圈阴阳怪气:“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么美滋滋。”
谢省抿着唇笑。
“你不会是,”孙小圈一惊一乍:“又爬人床啪啪啪了吧?”
“说什么呢?”谢省瞪他一眼,摸出一支糖塞孙小圈嘴里:“上次不是说了吗?他只能是我哥,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不太好。”
孙小圈咬着糖没说话,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谢省有多爱云漠的,像是魔怔了一样的喜欢,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孙小圈的黑眼圈有点重,谢省也含了一颗糖进嘴里:“没睡好吗?”
“嗐,”孙小圈说:“和你真是难兄难弟,昨天夜里我前女友发信息说她要结婚了,要我去参加她的婚礼。”
“欠你钱不还的那个?”谢省问。
孙小圈蔫蔫的:“嗯,你说我怎么回啊?去不去啊?”
“傻啊你。”谢省弹他脑门:“告诉她下次吧,顺便让她还钱。”
孙小圈:“……要不要这么毒?还下次?咒人家呢?那云漠结婚你也不去吗?”
谢省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笑:“他又不欠我钱,是我欠他,我有什么资格说不去?”
“小圈哥,”谢省接着说:“我哥说他相信我。”
他咬了咬嘴唇:“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好呢?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吧?”
“好才可怕。”
孙小圈比谁都清楚谢省那段时间的遭遇。
全世界都在骂他白眼狼,没有人相信他是无心之举,云漠以前的朋友,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着的那群人再也没有理过他。
前两天他听魏瑕说,云漠的母亲也因为这件事打击太大,在加拿大去世了。
他没敢跟谢省提这事,也叮嘱了魏瑕不要说。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可云漠遭受了那么大的损失与痛苦,却还是愿意相信他。
都说忘掉一个人的最好方法是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云漠这么好的话,谢省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啊?
“谢省啊。”孙小圈语重心长地说:“我愿意把自己遇到更好的人的机会让给你,这样你就能忘掉云漠开始新的生活了”
比他前女友好的人太多了,随随便便就能有,可比云漠好的人,可真的太少了,谢省能遇上的几率太低了
“谢谢了您嘞,”谢省笑笑:“但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像我负担这么重的人,还是不害人了。”
“别啊,”孙小圈说:“谈物质多俗?”
“拿错台词了吧您?”谢省说:“这难道不是有钱人的专属台词?”
孙小圈不服气:“穷人就没人权了?”
“有啊,”谢省眉眼含笑:“就是不太明显。”
*
万事开头难,但一旦开了头,后面就会无比丝滑。
最近的戏份越拍越顺,谢省彻底进入了徐小川的世界里。
那些隐秘的悲欢与苦痛,折磨着徐小川也折磨着他。
随着崔鸣云的生活步入正轨,徐小川的生活却彻底脱轨。
他与崔鸣云之间的关系,由纯粹的爱人变成了爱恨交织,彼此折磨。
他们在外人面前依然像以前一样,但单独相处时的气氛却紧绷到几乎一触即断。
空气像是变成了粘稠的胶水,连呼吸都无比痛苦。
终于,这种矛盾在又一次游泳时爆发了。
和上次一样,徐小川再次由远及近,而崔鸣云则靠在池壁上抽烟,他的眉目深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徐小川再次环着他的腰出了水,他脸上的笑意恣意而锋利,天真而残忍。
他仰着头,眸子里像是有星星,说出的话却残忍到让崔鸣云的指尖一颤,一截烟灰颤抖着坠落下来。
“怎么办呢?”徐小川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蛊惑与挑衅:“她说我弄的更舒服呢。”
崔鸣云指间的烟都忘记了掐,他咬着牙关在颤抖。
徐小川又笑起来:“不如你退出吧,怎么样?”
崔鸣云终于失控,他探手按在了徐小川的后脑上,咬着牙将他按进了水里。
徐小川在水底挣扎,水面上翻起绝望的浪花。
崔鸣云牙关紧咬着,双眸中的光几近疯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刚出水的厉鬼一般,面目扭曲而狰狞。
手底下的挣扎渐渐微弱起来,崔鸣云如梦初醒,他一把把他捞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叫他的名字:“小川,小川。”
徐小川伏在他怀里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后他才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
那张近乎美艳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他微眯着眼看崔鸣云脸上流露出来的痛苦。
他脸上滑下的不知是池水还是泪水,那双眼睛里既有报复的快感又有极度的绝望痛苦。
崔鸣云按着他的后脑狠狠地亲了下去,他痛苦地呢喃:“小川,小川,不许和别人在一起!”
“你呢,你为什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徐小川推开他,冷冷地笑:“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他说着话张开双臂向后倒去,激起一道水花后,整个人没入了深水里。
这段戏拍了许多遍,尤其谢省被按进水底那一段,反反复复拍了十几遍才过。
魏瑕坐在旁边,一边悠闲地吃着芒果干一边向助理感叹:“太苦了,谢省这段戏真的太苦了。”
助理瞥他一眼,太苦了您老还在笑嘻嘻。
魏瑕一边感叹,一边又握着手机把谢省一遍遍被按进水底的片段排成小视频,转手发给了云漠。
最后又摇摇头:“太苦了。”
云漠刚从S市回来,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这几天堆积的工作。
助理进来向他汇报苏氏最近的动态。
“苏氏派人查了您的动态,目前应该只知道收购企业位于港区,但还没有具体到鑫源。”
云漠手中的签字笔顿了顿:“把鑫源的消息放出去一点,帮帮他们。”
“是。”助理站在原地,等他把剩余的一部分文件签完。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云漠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点开手机看信息,助理看不到内容,但却能看到他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难看了起来,嘴唇也越抿越紧。
看完信息之后,他霍地起身:“让司机准备下,我出去一趟。”
助理愣了愣:“文件……”
“回来再签。”云漠说着话,已经开始大步向外走去。
助理在加拿大就跟着云漠了,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虽然有几份合同很着急,但他也不敢再多说,紧跟着走了出去。
谢省下了戏便立刻回了酒店,孙小圈不放心又逼着他喝了一碗姜汤。
他捂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的汗,将薄薄的睡袍都打湿了。
人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整个都是湿淋淋的。
太难受了。
他窝在被子里将吸了汗的睡袍脱下来,随手扔到了床边的地上,然后光着趴在被窝里。
疲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闭着眼睛想眯一会儿,但惦记着一会儿还要看剧本,便睡的很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