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亲兄妹的分量。
庄清晓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试探的问道:“我听南怀星说你们的婚事由天帝做主,那他为什么不给先生赐婚?”
闻言,姜长风抿唇笑起来,看向庄清晓的神情带着探究。
庄清晓被她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顿觉自己失言了,无言无辜打听先生的亲事,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却听姜长源已经有些迷糊的声音,轻声道:“……你知道吗?桃繁真的很喜欢我哥,她修为上与我差不多,就是个半吊子,身手就更是不行。就这,居然敢偷偷带着人去蛮荒之地,擒回一头正在作乱的妖兽,跑到她父亲跟前邀功,本来舅舅是很高兴的,觉得女儿还是能干的,就问桃繁想要什么奖励,桃繁就求着让舅舅给她赐婚。”她似想起那时场景,笑道:“天帝留了哥哥谈话,最后赐婚的事也就不了之了!至于我哥如何拒绝,他从不会说这些,我也不知晓,不过我猜测是用个什么天大的功劳给抵消了,否则天帝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庄清晓在想她接到的秘令是三年取出封印,那么姜长源是否也接到了秘令?他的秘令是什么?取出封印?再次封印幽冥之灵?还是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一想到姜长风说的话,庄清晓真是如坐针毡,可是她若挑明了去问,又能如何,她摇了摇头。
庄清晓呆坐良久,看着自己的手,化出那柄刻着她名字的玄铁剑,想到如果独自去闯明镜台,有几分可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庄清晓先被吓得不轻,姬微阳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连他都不能闯过明镜台,她两之间差着一百个南怀玉。
可是她摸上肩头封印,想到自己体内本有无上神力,指不定去了有什么际遇呢!如此想着,她握着玄铁剑的手紧了紧,心想:“或可一试!”无论如何,总不能看着姜长源去送死。
毕竟这一年时间,他对自己照顾良多,况且他们抓幽冥之灵的大事已了,大可以将她封印了事,想来还是他帮了自己。
“庄大人,庄大人,有人找!”
突然响起的男声,让庄清晓心神归位,才发现已近黄昏,姜长风不知去向,而她还坐在台阶上,看着一脸笑意的小厮,庄清晓赶忙起身,问道:“找我的?”
小厮拿出一块玉牌递给庄清晓,说道:“这是那位小哥拿来的!”
庄清晓看向小厮手里白玉牌,山河书院四个大字赫然在其上,她接过玉牌,翻过来那三个字正是虎腾腾。
“他如今在何处?”庄清晓往院外走时问道。
小厮快步跟在后面,回道:“在前厅。”
庄清晓朝着身后喊道:“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忙去吧!”
小厮看着飞奔出去的水墨纹路的身影,嘀咕道:“不是说庄大人手段了得,最是会狐媚子那一套么!这般跳脱,没有丝毫仪态,这倒是不像狐媚子,像小狐狸崽子。”
“老藤你真请假来了,够兄弟啊?”庄清晓一路飞蹦进前厅,然后她就懵了。
但见姜长源一身浅紫流云外袍端坐上首,侧头与下面的人说话,少见的神色平和。
虎腾腾坐在右边上首的位子,他没有带那身口眼歪斜的皮囊,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一年不见瘦了很多,玄色外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是单薄。
虎腾腾正同姜长源说起藏书楼的事,就听见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他回头就见一水墨色画身影跳进来,她与从前一样,既没有华丽衣衫,也没梳时新发髻,就连配饰也无。
可是终归是不一样了,从前的她就像一只被拴着翅膀的笼中鸟,整个人被乌云笼罩,没精打采的,可是如今仿佛从春天里走来,带着明媚与朝气。
“先生怎么过来了?”庄清晓至姜长源跟前行了一礼,看见上面坐着的人,她就想起与姜长风说的话,霎时便从欢乐情绪中脱离出来,心中的焦虑悉数回笼,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姜长源没甚情绪道:“方才在此会客。”
虽然只有一瞬,可是庄清晓还是注意到,姜长源那微蹙的眉头,她立刻警惕起来,定是方才会面的客人惹到了他,她方才进来又有些聒噪,叫他心烦。如此想着,觉得还是同虎腾腾回院子去说话,免得做了炮灰。
她心中如此想着,脸上笑容更盛,笑道:“先生,虎腾腾是山河书院的学生,我两相识多年,他特意来找我玩儿……”
姜长源不耐烦的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他这就要走了,嫌弃的情绪显露无疑,看向虎腾腾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起身走了,经过庄清晓跟前,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过去了。
庄清晓对自己的“明察秋毫”很是自得,想起他没发作定然还是看在虎腾腾的面子上。
前厅只剩下他两,庄清晓这才在虎腾腾旁边的圈椅上坐下,问道:“你怎么找到广白院的?我听了陆修庵的话,心想你会来找我,还想着怎么联系你呢!”
“遇上了老陆,与他一道有位王公子说你在这!”虎腾腾喝着茶水回道。
庄清晓趴在茶几上问道:“你见着我阿爹阿娘了?我这么久没有消息,我阿娘定然要说我是个没良心小兔崽子,指定给你抱怨了一箩筐的话!”
虎腾腾错开她的眼神,笑道:“见着了……”
庄清晓还等着他往下说,听他顿住话头,见他一脸疲累,眼下已有乌青,若非还睁着眼睛,都要叫人以为他已神魂飞升,便道:“走走,去我的院子,你先睡一觉,晚点咱两再说话!”
傍晚时分,房间里已经装上照明珠,房间内光线明亮。
庄清晓捧着白釉瓷盘从外面进来放在八仙桌上,盘中排骨色泽红亮,呼吸间全是浓郁的酱汁香味。雪白汤汁里浸泡的鱼丸圆润,间或浮起绿油油的海草。几只青瓷盘里是绿油油的小菜色泽油亮,红瓷碟子中花生米油亮亮的点缀着晶莹的颗粒。
庄清晓给自己白玉兰瓷耳觞注满,喝了一口,享受道:“这雪浮酒,是我托姜柚在莫桑城买的,你肯定喜欢。”
虎腾腾休息了一日,恢复了些精神气,端了耳觞抿唇尝了一口,点头道:“酒香甘冽,很是美味。”
耳畔却回想起那低沉寂寥的声音:“她如今体内封印着恶灵,那家伙惯会趁虚而入,一旦知道真相,只怕会承受不住,会出大乱子,还请公子帮忙隐瞒一段时日!”
虎腾腾摇了又灌了一杯酒,笑道:“外出一年,可有收获?”
她这一年那是相当有收获,长了天大的见识,可是这些都“说不得”,不由的笑道:“自然是有的,至少修为大大提升!”又灌下一杯酒,说道:“忘记同你说了,我如今已入清灵之境,可以修炼瞬移之术,一旦成了,那可真是六界无处不可去,无论是给人看家护院,还是给人跑腿,都能是最高级的,说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想了想才说:“你是知晓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个小院,一年半载不出门,一年半载不归家,也没人管我,如今习得这般本事,距离这个梦想已然不远——大难不死,梦想成真了!”
第66章 神农百草堂(二十四)
虎腾腾举起耳觞与她碰了碰,笑道:“那感情好啊!届时我穷得没地去,就来找你,酒水管够啊!”
庄清晓撇了撇嘴,说道:“那可不行,我这辈子的耐心,这一趟都用完了,此后都不想‘为五斗米折腰’,我还打算日后穷得没地去,让你接济呢!你可得好好奋斗,让我沾光!”
庄清晓吃了一筷子红烧排骨,又喝了杯酒,这酒壶内有乾坤,能装几十万珠的酒,是以喝的多了便心里没数。
看着虎腾腾手撑着脑袋,拿筷子敲击耳觞,两人相识数百年,她晓得他这般动作就是有些醉了,再下去就得纵声高歌了,她脑子已有些晕晕乎乎,又想起他一直回避着,没给她说家中情况,直截了当的问道:“老藤,是不是我阿爹阿娘出了什么事?”
虎腾腾抬眸,眼中已有些醉意,点了点头,说道:“你阿爹前段时间生了场病,如今已无大碍,只是年纪大了,身子骨受了损,还在修养,我便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庄清晓听见已无大碍,心就放了大半,可是一想到父亲如今已有五千七百来岁,这般年纪,身体已经禁不起折腾,又想起自己如今生死不明,前路不定,不仅不能在身边侍奉,能不能再见爹娘都是未知,不由心焦万分,干脆提着酒壶狂饮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