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晓想了想才说:“阿雁,如果被欺负了,要勇敢一点,尽量避免打架生事,可是也不要仍人欺负。”
阿雁点了点头,背脊微微弯曲,显得自卑而怯懦,许久才低低的说:“清晓姐,你教教我吧!”
庄清晓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击,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因为我也害怕——阿雁,如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时候,就找一个对的方向努力,或许有一天就明白了。”
阿雁点了点头,说道:“清晓姐,我记得了。”
庄清晓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阳光柔和,面前男孩的笑容终于不再沉郁。
太阳彻底下山,天空暗沉,几朵乌云缓缓飘过,庄清晓立在堂屋前,看着面前妇人眉头紧蹙,额头青筋直跳,果然:“庄清晓,我看你胆子是比熊还大了,说走就走。”庄大娘拍着桌子,眼睛快喷出火来。
庄清晓缩脖子,缩脑袋,怯懦道:“本来是要说的,可你不是没空吗!”
庄老爹坐在对面,长长叹息一声,那样底沉的声音,仿若要落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沉闷的开口:“清晓,我和你阿娘都是做苦力的,你要读书,我们不能说什么,可你这突然说要去学画,还得学几百年……”
庄大娘脸色铁青,语气带着急切:“再有几百年,你可就三千岁了,你自己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模样,家庭比你好的实在太多了,不能太挑剔了……闺女成熟点,不要再做梦了!”
庄清晓看着庄大娘,心中难过,模样,家庭又不是她能做主的,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低人一等吗?
可是她很快又想起自己的情况,她哪还有余地想婚姻大事,如今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活下去,想到此不禁在心中叹气,只觉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遇上这种奇葩事情。
庄大娘看姑娘若有所思,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庄清晓想了想说:“阿娘,有些事自己做不得主,有些却能拽在自己手里,我条件不好,才该好生努力,我还是想靠自己,而不是找个好人家。”
庄大娘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着道:“你啊!太有注意了,我管不了你了……这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女人没几年可耽误,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后悔可就晚了。”
庄清晓从怀里掏出钱袋:“这是九千珠,你们凑够一万,就拿去还给舅舅。”
“去这么远,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上学我们没花一分钱,这钱你自己留着,你舅舅那,我们存的差不多了。”庄老爹说着起身回了房。
庄清晓看着阿爹的背影,记忆中高大的人,不知何时已有些驼背,她心中一怔,鼻头已经酸涩。
庄大娘从包里掏出钱袋,将那九千补齐一万珠,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阿爹阿娘的作坊里事情又多,老板每日催得不行,便又给她两千珠,权且当做伙食费。
庄清晓将二老送至车场,二老又念叨着她意气用事,不知何时才能懂事,又将她骂了一顿,说她如此年纪,还未成亲,日后更成问题。
牛车渐渐远去,她看着车上的爹娘变做小小身形,不停的朝她招手,突然就想起,往年他们没在镇上买院子时,居住在山中,每每到山下,父亲便架着牛车来接她,也是如今这般,隔着很远就朝她挥手,想到此心中的酸涩越发浓烈,又想她此番远去,不知前事如何。
第10章 杨帆号(一)
想要谎言不被识破,就连当事人都要信以为真,庄清晓乘了鹤车前往山河书院。
车子在山河书院前面停下,庄清晓付了车资,看着鹤车跃上半空,才去门口询问,守卫通知了虎腾腾。
虎腾腾今天没带皮囊,显出那张被无数少女醒着睡着惦记的翩翩佳公子模样,一身山河书院浅蓝色长衫校服,行走在一众青年才俊里,很是出类拔萃。
走在这地方,庄清晓突然生出一些感慨,考试之前,她曾想如果能考入“山河书院”人生会怎样,也许能入仙籍,成为仙官,又或者成为厉害的“锁灵师”游历六界,看遍世间繁华,想到此她不禁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过来,她如今再不能奢求什么自由美好,笑道:“这里很不错吧!”
虎腾腾点点头:“确实还不错,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哦!对了,怎么想起来找我?”
庄清晓想起黑衣人的刺杀,这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想了想才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前提是你什么都不能问。”
虎腾腾笑着点头。
庄清晓笑道:“我同阿娘说在这学习作画,日后要去临高拜师父,她若找来,你就说我拜了厉害师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给她写信。”
大约只过了一个弹指,虎腾腾笑着点头:“知道了,等过年,我给姨寄点后山的果子。”
庄清晓点头,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虎腾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十二月放假,若是得空给我写信,我找你玩去。”
三日后,庄清晓赶去码头,点开少微仙官的腰牌,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中找到名为扬帆号的双层游船,此船宽而广,其上绿树成荫,鲜花烂漫。
验证身份后,结界打开,便有一位粉衣姑娘迎上来,她打量庄清晓片刻,又看了眼验灵石,恭敬道:“奴婢烟儿,见过少微大人!”
庄清晓被人称为大人,心虚至极,看向烟儿姑娘,又往船上看去,山石草木成林,点缀着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正游玩嬉戏,不确定道:“请问此处可还是太微星宫巡视的船只?”
“正是此处,大人里面请。”
这时又进来两位少女,身后跟着一长串婢女,烟儿便去招呼后面进来的客人。
便有几位粉衣女仙娥越过庄清晓,前去迎接客人,走在后面仙娥,看了庄清晓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还不快去换了衣服来帮忙,等着人请吗?”
庄清晓:“……”
“人靠衣装,马靠鞍。”实乃至理名言。
一路行来,庄清晓从只言片语听出缘故。
天后举办了秋日宴,邀请了六界贵族少男少女,说白了就是相亲大会,而太微星宫中颇多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故而特意将秋日宴安排在巡视的船上,可谓两全其美,各不耽误。
庄清晓脑中浮现出那张出尘脱俗的好皮囊,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其身家事业,青帝之子,太微星主,她真是不能相信,像姜长源那样的人,居然还有人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船上就连丫鬟小厮也光鲜亮丽,只她一身半旧不新的素色青衣,走人堆里,难免相形见绌,她一面为此感到难堪,又因自己为此难堪更觉难堪。
自卑的情绪扑面而来,庄清晓几乎慌不择路,拉住一个穿着墨绿直裰的小哥询问:“这位小哥你好,请问太微星宫的仙官住在何处?”
墨绿小哥将她上下打量,蹙眉,烦不甚烦道:“大人们正在开会,叫你家主人等着吧!”
庄清晓的笑容险些绷不住,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你这是什么表情?”墨绿小哥不耐烦道:“我这会儿忙死了,没空搭理你们这些人,哪凉快哪待着!”
庄清晓艰难的维持着面上笑意,自我安慰他不是针对自己,又一次问道:“我只是请问太微星宫的仙官安排在何处,你又何必如此暴躁!”
墨绿小哥更不耐烦道:“都跟你说了大人们正在开会,没有腰牌谁也进不去。”
庄清晓只觉四周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甚至听见别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她这仙官做得名不正言不顺,便不想拿出少微仙官的腰牌来,只低低道了一句:“打扰了。”
匆匆出了大堂,行至一处树林茂密处,她寻块石头坐下,看着对面绿油油的草地,突然就笑起来,觉得自己草木皆兵。
过有一时,旁边竹林里走出一位肤白貌美,面色不善的姑娘。
庄清晓本想上前问路,见此面色就不想自讨苦吃。
一位笑容明亮,眼神清澈的公子随之而来,拉过女子,笑道:“你已入白泽司任职,就算星主收你为徒,你不也没空,至于为了个小弟子生气。”
女子听了,面上也有些笑模样,挽着男子的胳膊,斜靠在男子肩头,娇滴滴道:“姜长风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