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深处更隐秘的地方有一些声音在叫嚣：
——留下他，如果不行，就别再勉强自己。
——如果他走了，就放弃吧，找机会离开，能活几天是几天。
——别傻了，你留不住他的。
……
“不想我走？”莫瑾淮眼光幽暗的盯着那只拽着他袖口的手。
“嗯。”乔皎耿直道，“今晚……你能不能陪我？”
莫瑾淮若有所思的瞧了那只手好一会儿，抬眸对向乔皎的眼。
随后，他大手覆盖在那只小手上，轻轻的将它从衣袖上抚开，驱动轮椅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房门关上，乔皎才抬起手臂挡住脸，任由自己身体朝后倒在床上。
弹性十足的床垫让他的身体上下弹动了几下，乔皎快被抖的哭出来。
呵……太难看了……
他已经卑微到了这个程度，莫瑾淮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管是什么时候，他果然都不能和苏惗白相比啊……
系统都看不过去，在脑海里鼓励乔皎：“宿主，打起精神啊，你刚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搜集到很多心动值啦！比预计的速度快很多，宿主加油啊！”
“谢谢哦……”乔皎吸吸鼻子，“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怎么回事……”
人果然是世界上最贪心的生物，永远都不知道满足。
一开始只是想要多搜集心动值好活下去，现在一下子搜集到了一个多月的，他倒是反而不满足了。
难道一开始想要逃离莫瑾淮，逃离莫家的人不是你吗，乔皎？
现在怎么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回来，还是不能平常心面对他呢？
乔皎在内心自己盘问自己，想了好久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是不是吊针里止痛药物的作用，他渐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宿主，宿主，快醒醒。”
“宿主，快醒醒呀！”
乔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听见系统在脑子里逼逼，勉强的睁开眼。
周遭已经全黑了，看来他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
被系统吵醒的感觉并不好，乔皎翻了个身，不耐烦道：“你真吵！”
话刚说完，侧腰被一只大手摸上来，乔皎吓了一跳。
黑暗中，男人冰冰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嫌我吵？不是叫我今晚来陪你的吗？”
系统小声道：“刚才就是想告诉你他又回来了呀。”
……你不早说！
乔皎翻回身，打开床头灯。
男人的手摸在他身上动都没动，就着他翻身的姿势，已经从侧腰滑到了小腹。
他下午解开的衣服并没扣上，滑溜溜的小肚子就这么落在了人家手里。
“我就去看一眼小白，回来你都睡了，这么困？”莫瑾淮一边撸猫似的揉捏着乔皎的小腹，一边慢悠悠说道。
乔皎蹙眉：骗子！何止看了一眼，天都那么黑了！
系统声又响起：“宿主，他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就是看你睡着了没叫醒你，一直在旁边看你，我作证。”
乔皎挤出了个古怪的表情。
莫瑾淮看他睡觉？还一看就看了好几个小时？！
而且还没有趁他睡着顺手掐死他？？
简直匪夷所思……
放在小腹上的手一路向上，从胸口一直摸到了脖子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趁你睡着掐死你？”
卧槽，莫瑾淮有读心术的吗？
微凉的手指在颈部大动脉上摩挲，激起了乔皎一身的鸡皮疙瘩，偏生还不敢躲。
莫瑾淮享受着指间细腻的肌肤，勾起嘴角，露出一颗森森的虎牙：“看来你自己也觉得三年前对莫家做的，对我做的……不算人事儿。”
第33章 少男情怀总是春
三年前的事是悬在两人头上的那把刀。
不能提的，一旦提了，眼前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成了水月镜花，彼此之间剩下的只有仇恨和恐惧。
莫瑾淮望着乔皎，目光深邃，手上的力道也逐渐收紧，骨节口开始微微泛白……
“咳……咳咳……”脖颈被掐住传来的窒息感让乔皎下意识的挣扎。
他扳着莫瑾淮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两颊泛红，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放……放开……”
几近全·裸的身体因为痛苦而颤抖，扭出了妖异的弧度，两条长腿曲起，无助的乱蹬。
脑中的系统发出警报：“宿主受到攻击，身体防护机能预备开启，3、2……”
就在系统即将放电击退攻击者的最后一秒，莫瑾淮松了手。
乔皎吓得坐起来，捂着脖子往后退。
他刚才能感觉的到，男人掐着他脖子施力的大手在微微发颤。
这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也是真的在拼尽全力克制了，也许等到哪一天克制不了的时候，莫瑾淮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拧断他的脖子。
男人在心底是恨透了他的吧。
毕竟三年前的事，他是最大的嫌疑人，而当时他的逃跑，相当于落实了这个罪过。
是他害莫氏颠覆，害莫家家破人亡，害莫瑾淮变成只能依靠轮椅活动的男人。
这是他的罪过，他不知该如何澄清的恶业……
***
莫瑾淮在意的是三年前的事，而所有一切的恩怨却要从五年前开始说起。
当时还是少年的乔皎正陷入有生以来最大的痛苦之中。
他的母亲突发疾病过世，而父亲没过几天就带回了继母和只比他小一岁的私生子。
乔皎知道，家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在他悲伤痛苦，以及尴尬面对空降的“家人”时，莫瑾淮出现了……
乔皎对这位莫家的哥哥很熟悉，这是他的青梅竹马，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更何况……还是他暗恋了很多年的人。
从少年识得情爱起，他的梦里就一直是他。
乔皎知道自己是弯的，他曾经大着胆子暗示莫瑾淮，但可惜他的淮哥哥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相对多照顾他一些而已。
比如如果莫瑾煜摔了，莫瑾淮会让他自己站起来，而如果乔皎摔了，莫瑾淮会背他。
但也仅限于此了，莫瑾淮从没有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
少男情怀总是春，乔皎出于爱慕，会有意识的问自己母亲很多关于莫家，以及关于淮哥哥的事。
这才有机会了解到一件让他至今回想起来都脸蛋发热的趣闻。
莫母和乔母情同姐妹，乔母刚怀上乔皎的时候，莫母当时怀着莫瑾煜已经快临产，乔母还不知道乔皎的性别，莫母就戏说如果乔皎是个女孩，那她一定要攀个娃娃亲，以后两家可以亲上加亲。
莫母这句话说完，才五岁半的大儿子莫瑾淮忽然跑过来盯着乔母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后，说了句让两位母亲能笑半辈子的话。
小小的莫瑾淮指着乔母的肚子说：“轮不到弟弟，这里边是我媳妇儿！”
莫母调侃自己不懂事的傻儿子：“瑾淮啊，你可不能乱认媳妇啊，乔姨怀的若是个男孩儿呢？你怎么办？”
小莫瑾淮想都没想直接道：“不会的，这就是我媳妇儿！”
乔皎出生后长得粉雕玉琢，精致非凡，这也是为何乔母会给他取单名一个“皎”字的原因。
皎者，如月当空，明亮皎洁，只有这个字当得起乔皎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
小莫瑾淮第一次看见摇篮里的婴儿，兴奋的扑腾过去：“媳妇儿，我媳妇儿~”
莫母敲了他脑袋一下：“乱叫什么媳妇儿，皎皎是弟弟！”
小莫瑾淮登时五雷轰顶，他死活不能相信这么漂亮的宝宝会是个小弟弟。
于是，他偷偷摸摸的，趁着两位母亲没注意，伸出小手一把掀开了乔皎的襁褓。
乔皎两条小胖腿直蹬直蹬的，两腿中间的小叮当生的斯文秀气，却是显而易见的存在。
小莫瑾淮整个人石化了，傻呆呆的在摇篮边立了很久，破釜沉舟的做了个决定：“男孩儿……男孩儿也是我媳妇儿！”
莫母和乔母愣了一瞬后笑炸开了锅。
没人把莫瑾淮的童言无忌放在心上，倒是有时候两位母亲会开开玩笑，互相乱攀亲家。
这笑话一直到两个孩子长大才逐渐停止，再没人提什么娃娃亲的事。
而如今，在他最四面楚歌时，莫瑾淮却来接他了。
莫瑾淮来家里的那一天，乔皎仿佛是看见了救赎自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