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以为阮向笛要挂电话,那头的人总算开口了。
是陆景曜的声音。
这并不出乎阮向笛的意料,除了陆景曜这个神经病,有谁会一天到晚给他打骚扰电话?
陆景曜的嗓音很低,有点哑,如果仔细听,甚至能听出少许的颤抖。如果不是阮向笛对陆景曜的声音足够熟悉,都快听不出来这是陆景曜了。
第176章 陆华仁祭日
听出陆景曜的状态有些不太对,但一涉及到陆景曜的事情,阮向笛就很难保持理智,并不愿去细想原因。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我等了几分钟了。”
陆景曜的声音似有些哽咽:“……阮阮。”
两个字,又停住了。
阮向笛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些钝钝地疼,他觉得难过。陆景曜不知道在哪里,竟然在下大雨,阮向笛这里才开始下,豆大的雨点有点稀疏,昭辛里啪啦地砸下来,打在玻璃窗上。
天空阴沉沉的,湿冷的空气从窗口透进来。
阮向笛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你喝醉了?”
陆景曜的声音闷闷的:“……喝了一点点。”
阮向笛:“喝醉了就自己滚回家睡觉,喝点醒酒茶控控脑子!喝醉了就跑来找我讲你有多后悔么?”
“我一点都不想听。”
陆景曜沉默着还是不说话,阮向笛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陆景曜奇怪的状态让阮向笛感到不安,不由得有些暴躁,骂了句:“没事我挂了,神经病啊你。”
陆景曜:“……嗯。”
阮向笛啪地挂了电话,对着手机狠狠呸了一声。
这时,贺立轩来电话,通知阮向笛:“《崖山》的上映日期定了,在七月一号,接下来你又要忙着宣传了。”
“七月一号?挺快啊。”离他们拍完《崖山》,也才半年多时间。
贺立轩笑着说:“是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了,你准备一下,明天要飞临省拍杂志。”
“杂志?不是五月二十五吗?”
贺立轩:“是啊,今天都二十四了。”
阮向笛一怔:“今天五月二十四?”
“不然呢?”贺立轩有些好笑,“你都记不清日子了吗?”
阮向笛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他突然知道为什么陆景曜看起来怪怪的了。
五月二十四是陆景曜父亲,陆华仁的祭日。
从陆华民那儿,阮向笛得知陆景曜跟他父亲的感情其实是非常深厚的,陆景曜很崇拜自己的父亲。父子俩
的感情并不因陆华仁对陆景曜的严厉而减少,陆景曜也不曾为此心怀怨怒。陆华仁的死对陆景曜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一个使得他从一个纨纟夸富二代,变成一个成熟的、趋利避害的商人。
就像他父亲做的那样。
也难怪陆景曜喝醉了。
阮向笛突然有些担心,陆景曜每年都会去给陆华仁扫墓,他喝了酒,还怎么开车?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些,阮向笛有些不安了,陆景曜对他说过,他是在他死后,为他扫墓的途中,出车祸而死的。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雨,陆景曜又喝醉,很容易出事。
阮向笛皱着眉头,给陆景曜回了一条消息过去:“你还活着吧?”
说话的语气仍旧不好,但在陆景曜看来,这就是阮向笛仍旧爱着他、担心他的证明。陆景曜本该立刻回复的,但阮向笛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复,心里便有些犯嘀咕一一难道他真出事了?
第177章 我一定是疯了
阮向笛转念一想,就算出事了又关他什么事?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在乎他是不是出事?因此阮向笛把手机放到一边,跑去电脑边打游戏。但打游戏的过程中,阮向笛的目光却不住地看着手机。阮向笛明白失去父亲的滋味。
他十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时,他还在上小学,听闻这个噩耗时,一瞬间犹如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那时候还小,却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人的死亡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他的父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抱他,不会用胡子扎他的脸。他一开始会问曹曼,每次问,曹曼都忍不住抱着他哭,于是慢慢地他不问了,自己一个人偷偷抱着父亲的照片,躲在被子里哭。
随着时间流逝,失去亲人的痛楚慢慢地淡了,但它还潜藏在身体里。父亲的缺席给阮向笛的一生造成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
而陆景曜失去父亲,也才三年。
就这么不安地打了半天游戏,却始终心不在焉之后,阮向笛终于退出游戏界面,拿起手机盯着消息界面,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发出去几个字:“你没事吧?”
陆景曜没有回复。
阮向笛越发不安了。
陆景曜为什么不回消息?明明现在陆景曜对他的信息都回得很快……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些,阮向笛有点莫名地坐不住了,毕竟他刚才还骂了陆景曜,给人二次伤害了。
最终,阮向笛给陆景曜打了个电话,可惜,听筒里传出来的冰冷、没有起伏的女声告诉他,陆景曜的手机关机了。
阮向笛又摔了手机,心想:他好不容易主动给他打一次电话,这人竟然还关机。
摔完后,阮向笛将手机捡回来,犹豫了一下,拨了童采薇的电话。童采薇倒是接得很快,听她声音,似乎有些诧异,带着笑问:“笛子?怎么想到绐我打电话?”
阮向笛支支吾吾地问:“……我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跟陆景曜在一起?”
童采薇:“没有啊,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发生什么了?”
阮向笛:“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童采薇“唔”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问错人了吧?陆景曜怎么了吗?”
听童采薇语气,似乎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阮向笛遮掩了几句,匆忙挂了电话,心想他也真是有够蠢
的,童采薇怎么会知道陆景曜的事?
陆华民也给过阮向笛他的联系方式,不过,通过陆华民来找陆景曜,这个压力有点大。阮向笛心里是有一点怕陆华民的。
听着窗外雨声越来越大,焦躁不安渐渐席卷了阮向笛心头,他踹了茶几一脚,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踹上车钥匙出了门。
前车窗上的雨刷不停刷着玻璃上哗啦啦的雨水,即便如此,视线仍旧不太清晰。汽车开上公路,阮向笛看着瓢泼大雨中灰蒙蒙的世界,湿漉漉的雨水从窗口溅进来。
阮向笛关上窗,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心道:我一定是疯了。
第178章 好巧,你也来扫墓
但是都已经上街来了,再回去也不必要了……阮向笛这么说服着自己,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不如就去看看吧?
万一陆景曜真出事了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陆景曜曾经带阮向笛去给陆华仁扫墓过,所以阮向笛知道陆华仁的墓在哪儿,离阮向笛家有点远,在靠郊区的地方的一片公墓里。
今天的天气仿佛特意和人作对,雨越下越大,似乎天破了一个洞。大雨如注,伴随着雷声阵阵,震耳欲聋,无端让人心中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由于大雨,街上的车不多,行人更是难以见到,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阮向笛到公墓时,大雨竟然停了,只是天空还是乌沉沉的,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阮向笛在停车场把车停下,这个天气,来扫墓的人不多,阮向笛在停车场一望,就看到了那辆属于陆景曜的车。看来陆景曜还在这里。阮向笛知道,陆景曜每次来都要在陆华仁坟前待上好一阵,说的话却很少。
怕下雨,阮向笛拿了伞下车,朝陆华仁的墓走去。
虽然两人已经分手很长时间,可有很多东西,都牢牢地刻在人脑子里,无法遗忘,譬如这里。阮向笛能按照记忆里的方位轻车熟路地找到陆华仁的墓地。
等他看清墓碑前的人时,阮向笛站在原地愣了愣,松了一口气,陆景曜没什么事,还好好的呢。
陆景曜单膝跪在陆华仁的墓碑前,手抚着冰冷的墓碑。他身后有人给他撑了伞,可由于刚才风雨太大,雨伞聊胜于无,陆景曜的袖子、肩及裤腿,都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