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的微乎及微。
虽然怜惜到底懦弱。
霍桥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就见他们班的张启峰慌慌张张地往教学楼方向跑来。
张启峰就是小平头,他跑出厕所后就不知道该去哪了,这个时间学生都在上课,他和程炎又是偷偷溜出来的,上哪去叫人。
但如果不叫人,他真怕程炎被顾釉打死。
到时候他也没好果子吃。
霍桥喊住他,“张启峰,你不上课要去哪?”
张启峰整张脸都红着,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了,“老师,顾釉他,他在厕所把焱哥打了。”
“你说什么?”霍桥一脸震惊,如果说程焱和顾釉打了他还信,顾釉打程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真的,老师,您快去看看吧,焱哥快被顾釉打死了。”看张启峰急得满头大汗,霍桥信了七七八八,但心底仍然震惊。
班里一向懦弱,愿打愿挨的学生突然反抗,霍桥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发愁。
教导主任铁青着脸,“打架斗殴,霍桥,你该管管你们班的学生了,再不下手狠治,我看就管不了了,一个个的真是翻天了。”
霍桥脸火辣辣的疼,“是,主任,一会我一定好好说说他们。”
教导主任哼了一声。
学校里严令禁止打架斗殴,教导主任更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维护校规。如今犯事的是他班里的两个学生,霍桥也不可能明面包庇,只能冷着脸让张启峰带他们去。
霍桥推开厕所的门,厕所味道臭烘烘的,还混杂着烟味,他一进来就看到顾釉把程焱摁在地上摩擦。
掩饰住眼底的震惊,他严肃着脸色,喊道:“顾釉,你在干什么,快放开程焱!”
顾釉抬眼看着霍桥,那眼神冰冷刺骨,霍桥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两条腿跟冻住了一样,一点也迈不开步子。
顾釉冷着脸松开了程焱的衣领,站了起来,走到洗手池边洗手。
教导主任随后进来,捂着鼻子,嘀咕道:“这厕所里怎么还有烟味,谁抽烟了?”
张启峰跑过去拉起程焱,“老大,你没事吧?”
程焱脸上全是水,他嗓子发疼,一直咳嗽,眼神毒辣地看着顾釉的背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教导主任冷着脸,挥了挥手,“霍桥,打电话通知程焱的家人,带他去医院看看。”
霍桥立即拨通了程焱家里的电话,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幸亏接电话的是家里的保姆不是程夫人,不然他的耳朵铁定受不了。
对方有多宠程焱他是知道的,可能过会就要来学校闹,霍桥揉了揉额头,心中发愁。
真特么倒霉,他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啊。
教导主任走近几步,目光在顾釉身上转了一圈,没见着什么伤,表情越发凝重,他看顾釉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你,跟我去办公室。”
说完,受不了厕所的味出去了。
顾釉没有意见,把手擦干净,临走前看了一眼地上的程焱和厕所最里侧的隔间,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霍桥紧跟上,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身后响起程焱嘶哑的吼叫声,“顾釉,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釉表情不变。
办公室里没别人,教导主任进来后什么话也没说,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看起来像是置身事外的路人。
霍桥忐忑不安,顾釉被欺负了那么多次,这次反抗肯定是程焱做了什么让顾釉无法忍受的事情,至于什么事,也不重要。
因为没人会在乎,这次是顾釉错了。
霍桥整理了一下心绪,走程序似的问了一句,“顾釉,为什么打架?”
顾釉说,“老师,是程焱先动的手。”
虽然知道会是这么个可能,但霍桥的脸色仍进没有缓和下来,“有证据吗?”
顾釉闻言,冷静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挽起袖子,掀起衬衣,胳膊上,腰上和背上的伤口全部露了出来。
“这些都是证据,我只是正当防卫,不然我会被活活打死,老师教了我们快一个学期了,应该清楚程焱的手段。”
“老师,您应该不想让我被打死吧?”顾釉轻飘飘地问道。
霍桥被顾釉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吓到了,嗫嚅着没有开口。
教导主任脸色直接变了,新伤旧伤交叉着,令人眼花缭乱,他把水杯重重一放,“霍桥,你们班都是些什么学生!”
霍桥闭了闭眼,“主任……”
教导主任也不听他废话,他站起来走向顾釉,虚空指了几处,“这些旧伤是什么时候的?”
“两周左右,快消下去了。”顾釉说。
教导主任皱着眉,“霍桥,你再去通知顾釉的父母,让他们来一趟,带顾釉去医院看看,别留下毛病。”
顾釉说,“不用了主任,我自己去医务室看看就行。”
他目前还不想见到那个秘书,来了也没个屁用,可能只会说风凉话或者威胁他。
“报告。”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教导主任喊了一声,“进来。”
简亭推门而入。
进来正好看到少年瓷白的皮肤上,红痕灼眼。
教导主任问,“你来干什么?”
简亭哦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主动认错,“我是来告诉你,烟是我抽的,刚刚我也在场。”
主任气急败坏道:“简亭,你才来四中就抽烟,今天早上怎么和我说的?”
简亭说,“主任,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才不相信你,我要给你爸打电话,把你弄回Y国。”
“别啊,主任。”简亭把烟盒和打火机放到桌子上,后退一步,“你看,我都主动认错了,就饶过我吧。”
教导主任被他气得大喘气。
简亭扫了一眼顾釉的腰肢和冷淡的侧脸,咳了咳嗓子,“作为旁观者,我有必要说句实话,先打人的的确是程焱。”
顾釉看了他一眼。
简亭继续说,“对了,程焱也算违反半个校规。”
教导主任黑着脸,“什么半个校规。”
“他试图想抽我的烟,我没给他,阻止了一位青少年走向错误的道路,主任我也算是功过相抵。”
“……”
教导主任不想搭理他,招手让霍桥给顾釉父母打电话,至于简亭,罚检讨三千字。
霍桥没过多久拨通了季衡云秘书的电话,“请问你是顾釉的家长吗?”
秘书看了一眼正在低头签字的季衡云,“我是。”
霍桥有些意外对方这么年轻,愣了一瞬回道:“哦,是这样的,顾釉今天和人打架受了些伤,我看着很严重,想让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别落下了毛病。”
办公室的几人都没说话,安静听霍桥和秘书交流,几分钟后霍桥挂了电话,“顾釉,你哥哥很快就到。”
顾釉咀嚼着哥哥两个字,感觉十分好笑,秘书对原主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哥哥这个词他也配?
教导主任看了眼一动不动的简亭,没有好脸色,“赶紧回去上课,明天早上记得把检讨交给我。”
简亭留恋地看了眼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那眼神,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
在简亭与顾釉擦肩那一瞬,简亭听见少年干净清列的声音说出两个字,“谢谢。”
简亭只是笑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季衡云见秘书接完电话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随口问道:“谁给你打得电话?”
秘书神色犹豫。
季衡云把文件签好,让助理来拿。
他把金丝眼镜摘下,揉了揉眼睛,语气平淡,“说实话,别想着糊弄我。”
秘书叹了口气,“小少爷在学校出事了。”
许久季衡云才反应过来小少爷是谁,他眉心一蹙,心中的感觉除了意外更多的是陌生。他已经快半年没有见那个外甥了,最近一次还是去年六月,顾釉中考完,季衡云带他去吃饭。
他把笔盖扣上,放到桌子上,双手交叉抬头看着秘书,“他又犯什么事了?
这段时间,秘书和他汇报顾釉的事,大多是对方惹事犯错,季衡云已经不想管了。
秘书含含糊糊道:“打架了。”
打架。
听到打架,季衡云有些厌烦,果然没什么好事,心中烦闷得很,“你去处理吧。”
秘书正要欢喜应下,季衡云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看着窗外,吐出了一口气,“算了,还是我去吧,他毕竟是我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