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朋友。”蔺沧鸣冷硬地说。
“那正好,我也没有朋友,咱们这是天造地设的投缘啊!”霁涯扬眉欣喜道,“若不是我有伤在身,简直想倒碗酒和主上义结金兰。”
“闭嘴吧。”蔺沧鸣疲惫道,把椅子掰下来转回去,转身出门。
“你去哪儿?”霁涯把床尾的衣服拿上,自然跟到蔺沧鸣身后,“不是说我不准离开半步吗?那您要走我可得跟上了。”
蔺沧鸣推了下面具,转身看见霁涯单手带上房门,一只手拎着衣裳,笑眯眯地一点愤怒都不见了。
“我以为你会记仇。”蔺沧鸣坦言道,拿过大氅披在霁涯肩上,替他系好带子。
“我气度还是恢弘的。”霁涯自卖自夸。
蔺沧鸣沉默片刻:“你只是……算了。”
他想骂一句厚皮老脸,但一想到霁霞君,哪怕是前世他也未曾骂过不雅的词。
“所以去哪?”霁涯问他。
“煮碗粥吧。”蔺沧鸣平静道。
霁涯这就真好奇了,蔺沧鸣向阿翎借了厨房,他坚持跟了进去,然后被蔺沧鸣按在饭桌边坐下不准插手。
蔺沧鸣把斗篷解下来给霁涯拿着,霁涯边撸毛绒绒的领子边兴味盎然地看,他心说堂堂幽冥阁少主为他洗手作羹汤,这画面传出去恐怕有一票人当场捏碎玉简。
蔺沧鸣熟练地淘米用温水泡上,又切了小葱青菜和肉丝,把肉丝下锅焯水,指尖在灶台上一划,阵法投射出一面云图,他将火势调到最大,拿布巾擦了擦手。
霁涯托着下巴看他精细又不失从容的动作,忍不住问道:“幽冥阁少主也要自己负责伙食吗?”
蔺沧鸣看着泛起气泡的水,轻声道:“我还小时,有个人受伤回来,我为他煮了碗粥,他明明说尚可,却再也不要我做了。”
“谁啊,阁主吗?”霁涯皱着眉,“怕你耽误学习?”
蔺沧鸣瞪了他一眼,哼道:“不是,别乱猜了。”
“我觉得是你做的难吃,人家看你小不好打击你。”霁涯笑了起来,然后在蔺沧鸣拿起锅铲时赶紧闭上了嘴。
霁涯不太擅长做饭,来到苍旻界更是免了一日三餐的麻烦,但等蔺沧鸣慢悠悠的煮好了一碗青菜瘦肉粥时,他竟然久违的感到食欲大增。
灵谷蒸腾起阵阵清香,晶莹的粥米点缀着各色青菜,他拿起勺子搅了搅,稠度适中。
“你不吃吗?坐啊。”霁涯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蔺沧鸣,良心有点过意不去,上司不光给他做饭,还要站着看他吃,这哪说得过去。
蔺沧鸣想起他唯一感到怀念的时刻,那时他才十二,霁霞君出了趟门,回来时满身是血,他想为师尊做点什么,就去煮了粥,或许没现在做的好,但霁霞君靠在床上,看着那碗粥时眼神柔和,又藏着他看不懂的苦闷。
蔺沧鸣忽然开始后悔,也许前世不该下那杯毒,这样哪怕错估霁霞君的伤势,也不会让他伤重身亡死在严氏地牢里。
幸好,他真的又有一次机会了。
“嗯。”蔺沧鸣低低的应了一声,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霁涯对面,目光停在霁涯身上,自己吃的心不在焉。
霁涯尝了两口,发现真的不错,如果有人天天给他煮,他能吃一个月不腻,但温暖的粥流入胃里,却勾起难言的酸涩,让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我应该道个谢。”霁涯拿着勺子在碗里转了一圈,支吾着说,“还是第一次有人专门给我煮粥,值得纪念。”
“你闭嘴就算谢了。”蔺沧鸣抱着胳膊往后一靠说道。
霁涯莞尔,他把剩下的粥风卷残云地打扫干净,正要说出去散个步消食,一阵黑烟就横冲直撞地穿过房门落在屋里。
靳笙对着蔺沧鸣拱手道:“属下见过少主。”
“你不回幽冥阁,来这做什么。”蔺沧鸣板着脸道。
“阁主想见您。”靳笙如实转达,“阁主要我与您一同回去。”
“有事吗?”蔺沧鸣虽然也想把偃甲和敬和君的礼物带回,但既然阁主先开口,他倒要问问。
“事关严家。”靳笙说着看了看霁涯,“还有您懂得。”
蔺沧鸣心下微动,有霁涯在不好明说,靳笙的意思明显是有蔺家的线索。
“明天动身回去,纪涯行动不便,你订悬舟吧。”蔺沧鸣决定道。
靳笙又看了看霁涯,答应道:“是。”
霁涯有点受不了靳笙直白的眼神,推辞道:“我要不自己回雁桥,或者先待在裕华堂?我这种身份也不适合跟你们去栖州吧。”
“不用,傀师若是盯上你,你落单有危险。”蔺沧鸣找了个理由,“靳笙,有意见吗?”
“一切遵从少主的意思。”靳笙点头道。
蔺沧鸣起身招呼霁涯:“走吧,回去,靳笙你留下把碗洗了。”
靳笙:“……是。”
霁涯感觉靳笙站在桌前的背影略有点幽怨,他和蔺沧鸣走在裕华堂后院的花园里探听道:“我看靳兄尽职尽责,你为什么讨厌他啊?”
“他是阁主的人,我为何要讨厌他。”蔺沧鸣矢口否认。
霁涯听出这句话根本就是答案,因为靳笙是阁主的人他才排斥,于是明智的不问了。
两人在花园转了一圈,霁涯和蔺沧鸣各自回房,时间已经不早,明天还要乘悬舟回栖州,霁涯在浴间单手费力地洗漱一番,擦着发间的水才一开门,蔺沧鸣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房间里。
霁涯靠在门边,艰难问道:“你忘拿什么了?”
“没有,我今天在这睡。”蔺沧鸣理直气壮地搬了张塌搁在窗口,为了彰显决心,抬手就开始脱外衣。
霁涯:“……”
霁涯盯着他松开的领口心道,你在这睡,我就不用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反复被打断黑化读条
霁涯反复被打断叛变读条
小明思维升华.jpg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病就要去医院,千万不要乱配药瞎调剂量,也不要在别人的地牢里隔离,否则就会引发难以预料的惨剧(迫真
第30章 阁主01
蔺沧鸣完全没意识到霁涯的进退两难,他的斗篷搭在榻上,一副无论霁涯说什么都不会走的的坚定。
霁涯叹气道:“我是手受伤,又不是瘫痪,你这样寸步不离让我很为难啊。”
“我不会吵你。”蔺沧鸣靠着窗口坐下,卸了晚雨铳调整药匣。
“我睡觉会说梦话,踢床板,要多吵有多吵。”霁涯不放弃地警告他。
“没关系,我自封听觉。”蔺沧鸣对答如流。
霁涯顿了顿,他无法动摇蔺沧鸣的决心,只好扔下毛巾躺回床上,把床帘放下闭上眼睛。
蔺沧鸣擦拭晚雨铳的零件时发出细碎的响声,霁涯把眼皮压的死紧,半晌后还是没忍住朝床帘外看了过去。
透过薄纱,蔺沧鸣正架着一条腿调试晚雨铳的瞄准角度,外衣松散地披在身上,敞开的领口延伸到紧束的腰带,他的长发垂在胸前,遮住一点月光下冷白的皮肤,即使带着面具,霁涯也能看出他的随意慵懒。
蔺沧鸣把晚雨铳支在身边,若有所感似的朝霁涯看了一眼,挑了下嘴角。
霁涯心跳微微加速,他有些不妙地想最近被蔺沧鸣撩到的次数太多,顶着巨大的诱惑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一睁眼就发现周围热闹的很,有无数男女老少走在街上,在皎洁的月下和昏黄的灯影中,他们有说有笑,面容却不甚清晰。
霁涯向远方看去,那里有个卖糖葫芦的小摊,他恍然感到自己牵着什么人,就低了低头,对跟着他的孩子笑道:“吃糖葫芦吗?前方三丈远有个摊,我没带钱,你去买两串绿山楂的,听说是上个月新研究的口味,你尝尝,好吃我再吃。”
那小孩似乎很烦,甩开他的手迈着大步去买了两串,自己咬了一口,把另一串递给霁涯,用压得低沉的声音说道:“物超所值。”
他的声音很清脆,即使压低也没多少气势,霁涯忍笑揉了下他的脑袋,手背又挨了一下。
霁涯也不生气,咬下半个果子嚼了嚼,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这分明是醋吧!”
他感觉自己的牙都倒了,抽着冷气哼哼,小孩眼神空洞,但听见他的声音却动了动嘴角窃笑起来。
霁涯抬手想去抓那孩子,小孩步伐灵活,几步就闪进了人群,他扬声去喊,叫了个名字,但却怎么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