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连卿看了它一眼,“与你何干。”
栖身于剑中的剑灵得到这等回复,越发不想现身,剑身上的银光也沉寂下来。
聂连卿随便依靠在树身上闭目休息,嘴角扯了扯,连一柄剑都有自己的想法。
龙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娇嫩的爪子扯了扯他的衣服。
聂连卿淡淡的睁开眼。
龙仔还不会说话,只是顺着本能将聂连卿带到龙骨旁。
“想让我帮你唤醒他?”龙骨上的气息与龙仔如出一辙,它自然觉得亲切,聂连卿理解不了这其中的情感,反而用风灵气将龙骨推的更远了些。
“你爹已经死了,再醒来也换了人。”
龙仔不明所以的追着龙骨跑,被聂连卿一把扯了回来,“听不懂?死了就是不存在了,神魂俱消。”
“……”不管听没听懂聂连卿的话,他话中的恶意龙仔感知到了,委屈巴巴的哭起来,也没有声音,眼睛溜圆,连泪珠都比一般人的大。
归一剑颤了颤,这个主人是真的不要脸,刚出生的幼崽都欺负。
聂连卿接住它的泪珠,黏黏湿.湿的触感,他嫌弃的往它身上抹了一下,龙仔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
归一沉默良久,一道白色的身影盘膝飘在剑身上。
聂连卿与剑灵对视一眼。
传音螺突然震动起来,聂连卿几乎是慌乱的捂住龙仔的嘴。
剑灵:“啧。”并非无情,原来所有的柔软都只是给了一个人。
“呜呜呜……”
白乔诧异的听着那边杂乱的声音,“怎么回事?”
“没什么,龙崽子在闹人。”
龙仔气愤的在他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方才跑开。
剑灵吞下那句活该,静悄悄的消失。
聂连卿看着手上的齿印,突然笑了,他真有出息,竟然故意逗弄刚破壳的小家伙,片刻后他摸着自己弯起的嘴角恍然。
“你应该还未回到宗门,怎么突然联系我?”
白乔手中攥着晶亮的鳞片,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显出灰褐色的印记,“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去南海寻鲛人之事吗,我捡到了几枚鳞片,应该是长在鲛人长尾上的,当初分开时阿浪说若有机会会到陆地上寻我,我担心他遇上危险。”
南海鲛人存在那般多,不过区区几枚鳞片怎么偏要扯到阿浪身上,聂连卿摸着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这里有些不舒服。
“你现在……唔。”
“白乔?”传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外力强制中断,聂连卿平静的情绪开始慌乱,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开的最繁茂的那株桃花树,随手往上面扔了一道灵气。
濒临溃散的虚影凝固了些许。
聂连卿离开之后,龙仔躲在龙骨后好奇的看着两道轻飘飘的影子。
归一操控着剑身往桃花树旁移动,“剑仙的教诲不过如此,他得了逍遥仙府中所有的传承却并未如你所愿习练无情剑,面上瞧着冷淡如冰,那个叫白乔的姑娘却能轻而易举搅动他的情绪。”
剑仙觑他一眼,“我当剑毁之日才是你出来见人之时,原来你并未给自己关了禁闭。”
“当日败于轩辕剑不过是我一时大意,等飞升上界这仇我自己了结。”
“你不怪我这主人就好。”
归一的剑柄在桃花树上狠狠敲着,花瓣穿过他的身体落到地上,“你飞升之日,契约解除,勿再以主人自称,若非聂连卿相助,你这道神识早就散了。”
归一问他,“仙府已毁,你还留在这里作何?”
剑仙悠悠叹道,“自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道,本尊实在好奇,在那个空间内,同样的经历,同样的长相,为何这里的白乔可以,那里的就不行,初时他还愿意留她陪在身边,后来却狠心将其神魂身体一并毁了,我当他已参透情爱是修仙路上的障碍,可他才见到那女子心头便生了情。”
“男欢女爱便当真如此令人难以忘怀?”
归一是剑中生出的灵,对于感情的看法与剑仙如出一辙,“有些东西得亲身经历才能觉出其中百味,你既然如此好奇,何不自己红尘中走一遭。”
“荒唐!”剑仙不再言语,借着空间的灵气修养神识。
龙仔趴在龙骨旁睡着了,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渍。
归一隐于剑身中,他也想知道人类情爱究竟为何这般复杂。
…………
白乔将传音螺塞到袖内,身上灵气突然消散,安静的躲在角落里像是一块没有声息的石头。
不远处几匹肋生双翼的马儿安静的停在那,缰绳后拖拽着一个纯黑色的笼子,笼外罩了一层看不出材质的布,间或被风卷起露出的缝隙间能窥见笼内境况,是几个似人似妖的生物被关在其中。
又等了一会,一个身披黑袍的修士出现,右手拎着个暗金色的布兜,御马之人上前接过布兜,甩手将里面装的妖物扔进笼子。
他掀布帘的时候,白乔看到一条染了血色的尾巴蜷缩成一团趴在边角处。
等笼子装满,马车随之升上半空,像是在空气中隐身一般,空气中蔓延出一条淡淡的烟气。
等一切归于安静,言珏方才开口,“抱歉,刚才状况紧急没时间解释便让你禁言。”
白乔被突然出现的人捂住嘴时的确吓了一跳,等看到言珏那张熟悉的脸时才镇定下来,“无妨,刚才那些人用黑笼装的什么?”
“人妖混血生出的怪物,抑或是含有上古血脉的妖兽,以及一些罕见的妖修,精灵或鲛人一类。”言珏淡淡的解释道。
白乔听到他说起鲛人,心头一震。
“笼子所用材质极为特殊,轻微的灵气波动都能引起察觉,是故我用法器将你我身上的灵气暂时封了,现下已无碍。”
两人关系并不算亲密,他表现的又这般疏离,白乔也没有与他叙旧的心思,“你知道的这么详细,又刚好出现在这些人犯事的现场,是一直在查这些?”
“自上次仙府之行,人修与妖修之间一触即发,只是保持着明面上的和气,谁都不愿率先挑事,有些人背地里尽做些龌龊膈应人的勾当,我碰巧知道便顺着查了。”空中逸散的雾气快要消失殆尽,言珏不再多言,“后会有期。”
“等等……或许你需要个帮手?”
言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一些美貌女修也是他们贩卖的资本。”
白乔不置可否,“我担心自己的朋友身陷险境。”
“若遇危险,我们自求多福。”
“自然。”
先前传音螺断的突然,白乔给聂连卿报了平安便随言珏追着马车而去,他神色淡然,白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却只觉得违和。
两人藏在铁笼下时白乔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灯下黑这句话真不是空穴来风,赶马的人但凡再细心些便能发现他们。
就这般疾驰了约莫一天,马车方才停下来,贩人与交接者没说太多闲话,验过货之后,笼内的人便被绑了双手用一条链子串到一起,赶牲畜似的把他们撵到一个方正的小屋里。
言珏腕上的红绳像是充了电,不停的闪烁,他脸色有些难看,按着手腕不发一言。
白乔小声问他,“你若是有别的事忙尽管去做。”
言珏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糊到脸上,原本艳丽的脸立刻变得平凡,“你自己小心,若是找人就顺着南往前走,看那种屋顶呈椭圆形的房子,刚到手的货物不会立刻出手,调.教好了才会拉去拍卖。”
“多谢。”白乔递给他几个爆破球,“一直没有谢过你当初的恩情,等从这里离开希望能有机会好好道谢。”
言珏挑了下眉梢,“别死了。”
白乔目送他离开,转身混入无边的黑暗中,好人与坏人从来就没有明确的界限,只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立场,她心性不够善良,不会对所有的受难者都能感同身受,只能尽量保护身边的朋友。
所有的房子都无人看守,房顶上放了个圆球,散发的光线将下面的房子笼罩,有个长了尖尖耳朵的少年偷偷从里面出来时,亮光照到他身上立马燃起一层幽蓝的火焰,他立马呜咽着退了回去。
白乔蹙了蹙眉,这样看来却是比人看守还要难以混进去,她躲回暗处小心的往前走着。
白乔想等聂连卿过来,传音螺却始终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