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终于有下人在一旁提醒道,“又落雨了,皇上和娘娘还在殿中等着咱们赏画呢。”
他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瞟了亭外的女眷们一眼,还未出声,已有人催促道:
“各位姑娘还干站着做什么呀,站着淋雨吗?快回殿中去,宫宴还没结束呢!”
这一声,让大家纷纷动了足,没一会儿人群便散了,如纷杂的雨珠子汇成帘,又落了地。
华枝瞧着,萧欤撑开一把伞,朝着自己走来。
“阿姝借你的伞,二姑娘亲自还个她罢。免得经了本王的手,又要落下别有用心之人的口舌。”
华枝点头,接过伞。
其实她知晓,萧欤这样做,这哪里是怕落人口舌?她更私心地想下去,也许是对方见自己手中没有拿伞,故此将这把伞先借与自己。
他不知,她原本出府时带的伞,此时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马车中。
却在刚才,华枝从他那一双眼中,隐约窥见了几分怜惜。
人皆有怜香惜玉之心,就连祁王萧欤也不例外。
她抑住面上神色,朝那人一福身。
声音清婉,宛若珠帘玉撞,又掺杂了几分
“多谢王爷了。”
“只是这柄伞,”她略一沉吟,终是低声道出了心底疑惑,“这柄伞,当真是月姝小姐的?”
伞骨上,一个“月”字赫然在目。
萧欤一瞥那刻字,轻声回道:“这把伞是本王的,不过来历说来话长。”
他住了声。
华枝以为他是不愿同自己讲述这柄伞的由来,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男子垂眸,看着滚落在女子发上的几颗雨珠,终是忍不住开口。
“二姑娘,你是嫡女,不必那般忍让着她。”
华枝低眉顺目,轻应一声:“多谢王爷提醒。”
“二姑娘,”男子若有若无地轻叹一声,“你的心太善。”
她抬起一双眼。
“我教你,莫再被别人欺负了。”
女子一双眸,隐于月色中,灿若星子。
又突然因男子方才的话,生了几分哀戚。
“王爷,华枝……学不会。”
他的心兀地一软。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最近的更新频率。这一周有四门考试,码字时间不太稳定,所以是写完了就发,不定在下午六点了。
最近事情有点多,这一章 写的时候有点卡文,写的时候思绪很杂,大家今天看到的这一章 是我卡文卡了两天才写完改完,然后第一时间在凌晨发出来的。我总是很贪心地希望每一本书都能比上本突破一些什么,所以这本书写起来其实比想象中要困难上很多,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以后还是日更,如果实在卡文我会提前在评论区说明,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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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女子神色怯怯,眼中结着淡淡的哀思。
让萧欤无端地感觉,一颗心骤然一疼。
“你是嫡女,她不过是个庶女。于长、于礼,你都不必如此忍让她。若她再对你不敬,你可依家法处置她。若不想自己动手,也可让下人教训。”
“你愈心软,她便愈变本加厉,”他忍不住继续道,“她会哭,会扮委屈。这般下去,吃亏的总是二姑娘。”
眼泪,是一个女子最为致命的武器。
自古以来,美人带雨,公子多情。
“王爷真有趣,”她忍不住抿嘴笑了, “王爷这样说,岂不是教民女也学着舍妹哭,学着她装委屈?”
萧欤一怔,“本王倒也不是要让你哭。”
“那王爷呢?”她又一抬眸,反问道,“王爷也会因美人落泪而心软吗?”
“本王——”他本想一口否定,可在出声之际望向了她那一双含了水的双眸。她的涟涟眼波在月色下柔而怯,让他的心神忽地一晃。
他垂眸,“那要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美人。”
男子的话语轻轻,顺着晚风扑于她的面上,惹得她颊上酥而麻。
华枝轻轻抿着唇,闻声,顿了片刻。再抬眼时,已是笑意盈盈。
她笑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老祖宗的这句话,当真是不假。”
萧欤站在那儿,离她只有半步,眼中眸色忽地闪了闪。
“二姑娘是在打趣本王?”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中全无半分愠意。
“不,民女是说,王爷是英雄。”华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王爷心系天下,关怀百姓,是大萧的大英雄。”
萧欤听着女子的夸赞,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仓促扭过头去。
说也奇怪,平日里,他听到的赞誉不少。或是真情流露,或是阿谀谄媚,萧欤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难为情。
别扭。
实在是太别扭了。
只是扭过头的一瞬,他就看见了正撑着伞朝自己跑来的无水。原来是他半天等不到自家主子,便兀自撑了伞上前,恰恰撞见眼前一幕,忍不住道:“王爷,您莫叫皇上等久了。”
萧欤这才抬起头来,淡淡地瞟了一眼身后的侍从,缓缓应了一声。
“本王即刻便去。”
他拂了拂衣袖,回头望了一眼华枝。只消一个眼神,她便对着那人恭敬一福,而后看他转身离去。
她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形,突然想起前世的光景来。
他宛若高岭之花,高不可攀。再望一眼,便是轻柔月色,与一袭纷纷雨帘。
“王爷,”无水撑着伞,行到一半儿,突然开口问道,“那华三姑娘还跪在亭外,不知要不要……”
萧欤顿足。
“王爷,怎么了?”
“无事。”男子顿了顿身形,可这刚迈几步,又将眉轻轻拢起来了。
“王爷?皇上和娘娘还在殿里等着呢。”
“嗯。”
萧欤重新迈开步子,却在转眼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她也是由下人撑着伞,站在一袭雨帘中,隔着如墨的夜色朝自己缓缓一福。
她穿着粉色的衫子,立于月色下,像一朵娇嫩的小桃花。
“王爷万安。”
女子的声音朦朦胧胧的,恍若江南烟雨,迷离而醉人。
他一怔,又忍不住一顿足。
“王爷?”
一声带着疑惑的轻唤,猛地拉回了萧欤的思绪。他皱了皱眉,却看见那女子的身形在眼前一下子消散开来。
他微惊,手心里已冒出了些许黏腻的汗。
“王爷,您这是……”
无水也被自家主子的行为吓住了,怎的就一会儿时间,主子竟如同鬼上身了一般?
举止这般奇怪!
萧欤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捏了捏衣角,而后又将其松开。他感觉喉中有些发涩,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这种幻觉,他已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不知怎的,一个月前他竟开始频频在梦中遇见一名女子。于梦中,他只能看见对方的身形,至于对方的面容,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
第一次见她,是在皇宫湖畔,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衫子,笑着回头而又笑着跑远。
第二次是在一方不知名的庭院深处,她靠在门边儿,一手执着书卷,扬起面来瞧着他。
他走近,发现女子手中书卷翻开的那一页,是张若虚的那一首《春江花月夜》。
卷上赫然一行墨字: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
共潮生。
今天,他又看见她了。
竟跟……
“竟跟做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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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边,太子身后跟着宫人,撑伞路过后园。只一眼便看见了跪在雨中的孙玉桠。
他有些疑惑,便唤了小宫娥上前,让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听罢,他不由得轻嗤一声。
“方才祁王罚的那个丫头,是华家的?”
萧景明记得,先前在殿上给自己献花的那个人,好像也是她。
小宫娥规规矩矩地点头:“是。”
“叫什么?”
“回殿下,是叫孙玉桠。”
“孙玉桠,”萧景明饶有兴致地眯起眼,“明明是华家人,她怎的,还姓了孙?”
身侧的下人回应道:“殿下,那人的生母,是华家的一位姨娘。那位姨娘原是名寡妇,因为待华将军极好,又是个能吃苦干事的,华将军便将她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