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惊华:将军大人请上榻+番外(91)

她站起来,垂下眸子,“夜深了,国公爷请回吧。”

说完,她便转身要进去。

“站住,你去总领府住,算什么?”陈国公气急败坏。

瑾宁回头看着他,凉凉地问:“那我回青州住,又算什么?我对你本就没什么期待,但是你出声赶我走,还是让人心寒,我不知道母亲当年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嫁给你,你凉薄自私,是非不分,刻薄寡恩,我想,母亲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断没想过,你会这样对待她的孩子,她若在九泉之下有灵,一定会后悔当日的选择。”

瑾宁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国公心头又怒又惊,他非得要强行送她回青州不可了,留在京中,还不知道还闹出多少事端来。

一回头,便对上了钱嬷嬷那炯炯目光。

青莹还是怕瑾宁吃亏,去见了嬷嬷过来。

“看来,老身之前说的话,国公爷是没听进去了。”钱嬷嬷慢慢地走进来,脸上的皱纹耷拉得厉害,但是却无端有一种威严,“老身托大,再说几句不该说的话,还望国公爷别怪罪,所谓三纲五常,五伦八德,国公爷都得很好,便连皇太后都赞誉国公爷。可外边人人称道的国公爷,为什么却会招得县主如此怨恨?知道为什么吗?”

陈国公看着她,“嬷嬷有话便直说。”

“因为,”钱嬷嬷伸手压了一下发髻,摇摇头道:“该是国公爷的责任,国公爷没有尽到,退一万步问,夫人真的是县主害死的吗?便是真的,夫人不是心甘情愿吗?那是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宝贝疙瘩,被她深爱的男人这样糟踏贱待,她九泉之下,能瞑目吗?县主不是路边的野草,她出身高贵,父亲是国公爷,母亲是甄大将军嫡女,两边都是军候世家,可她像什么?这些年她活得像什么?像孤女,像乞丐,便是如今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她比旁人耗费多许多力气换来的,她捍卫,天经地义,难不成自己辛苦得来的还要被抢走?县主的性子,国公爷不了解啊,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老夫人先犯了她,她会自找麻烦?谁嫌日子过得舒适偏要找些麻烦?再退一万步,国公爷与其一直想着夫人是为生县主而死,不如想想一个身体壮健的女子,为什么怀孕会出现那么多症状到最后会难产而死?再想想那长岐道人说的,有几句话是准了的?”

钱嬷嬷福身,“老身言尽于此,同样的话,以后真不会再说,但是还要一句话撂在这里,老身答应了苏大人,要拼死护住县主,若有人对县主不利,老身便是搅个天翻地覆,也定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说完,她也转身走了。

陈国公慢慢地走出去,细细地品味着嬷嬷的话。

这么多日子以来,那么多人跟他说过这些事情,他虽偶尔有触动,但是,远不如嬷嬷这番话来得震撼。

尤其,这还牵涉到了甄依。

如今能直击他心窝的,也只有她当年的死。

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往事,从她怀孕到出各种状况,最好的情况是在枣庄里住的那个月,看着她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

后来母亲病了,她回来侍疾,身体眼见着又差了下来。

还有长岐道人……

他说,阿甄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因为她生了一个克星,当年他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但是,他为什么会深信不疑?

脑子里又闪过许多人跟他说过的话,其中,最明显的是母亲说过的话。

母亲说,让晖哥儿跪在甄氏的牌位前,给她点香,却怎么也点不着。

而他事后,也点过那些香,确实是怎么都没点着,然后长岐道人说,是她魂魄不宁所致。

送走瑾宁,不让她祸害国公府,再给她点香,便都能点着了。

打从那时候开始,他对长岐道人的话,便深信不疑了。

事情相隔多年,但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他历历在目。

还有,阿甄当年身边伺候的庭姑姑,在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说夫人死不瞑目,她是哭着说的,但是,当时他认为是生了瑾宁的原因,如今想起庭姑姑那满目悲凉,竟似是另有所指。

第119章 你真的要走

回到屋中,他让小安子去把初三叔叫过来。

初三叔已经睡下,迷迷糊糊被小安子挖起来,不由得生了大怒,“臭小子……”

“国公爷请您过去。”小安子知道他脾气大,连忙便把事情先说了。

初三叔揉揉眼睛,“这么晚了?还叫我?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从三小姐屋中回来,便马上叫您了。”小安子说。

初三叔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他还去了三小姐屋中?”

“是的,从寿安堂出来之后便到了三小姐屋中。”

初三叔脸色微变,一把拉了小安子过来,“快替我找找鞋子。”

他自个起来打转找外裳,口中道:“要命,该不是又跟三小姐吵起来了吧?这父女两人也真是狗咬狗。”

对初三叔来说,国公爷但凡去梨花院,就肯定会吵架。

他一路小跑系着外裳,飞奔了过去。

进门,却看到国公爷一脸冷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并没有狂怒的神色。

“你跑什么?”陈国公放下了杯子,诧异地看着初三叔。

初三叔喘了一口气,“跑几步,散散酒气!”

“年纪不小了,少喝点。”陈国公难得体恤地说了一句。

初三叔笑了,“行,小安子说您叫我,什么事?”

陈国公让他把门关上,然后道:“你坐下。”

初三叔坐下来,看着他。

陈国公正色地问道:“夫人怀孕时候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初三叔怔了一下,“大事都记得。”

陈国公沉声道:“那你觉得,她的死,有没有蹊跷?”

初三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几乎从不提起夫人的死,今晚是怎么了?

他想了一下,直言道:“有!”

陈国公的心房被重重敲击了一下,“说。”

“夫人身体一向都很好,怀了三小姐之后,便几次不适,几次腹痛,但是这些症状,只有在府中的时候发生,到枣庄里住的时候,一次都没发生过。”

“除此之外呢?”陈国公再问。

初三叔犹豫了一下,“大夫,是老夫人请的。”

陈国公一愣,随即沉下脸,“老夫人断不会害她。”

初三叔怔了,“那您怀疑的是?”

陈国公声音冷漠地道:“长孙氏!”

初三叔苦笑,“她……倒是想,但是估计不敢。”

“不敢?从瑾宁的婚事到枣庄里发生的一切,你说她有什么是不敢的?”陈国公对长孙氏本来就没有感情,不过是念在她为自己生了一双儿女。

如今怀疑的种子在他心底发芽,便迅速茁壮成长。

“现在不一样,可当年她只是个侍妾。”初三叔提醒道。

“就因为她的身份是侍妾,加上我从不到她屋中,始终当年她怀上柱儿的时候……”他想了一下,因始终想不起来那一次烂醉如泥后发生的事情,且关系到陈梁柱,他没继续说。

初三叔淡淡地道:“当年,我在门外,按照您当时烂醉的程度,是绝不可能的。”

陈国公眸色冷凝,“你的意思是说柱儿不是我的儿子?”

初三叔摇摇头,“我不敢这样说,但是若是那一次,应该就不可能,醉到那个程度,且我一直在外头,屋里,没有传出一点可疑的声音来。”

陈国公看着他,门外距离很近,他是练武之人,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

他说没有发生,那么就肯定没有发生。

陈国公心凉了半截,恼怒窜上心头,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长孙氏是老夫人安排的,怀上陈瑾瑞,第一次是醉酒,他很内疚,对不起甄依。

第二次,又再发生醉酒的事情,生了柱哥儿,甄依很难受,他比甄依更难受。

长孙氏是他与甄依之间的一根心头刺。

“如果柱哥儿不是的儿子,那么,他是谁的儿子?”陈国公暗自沉思,这些年,他对内宅的事情管得实在是太少,甚至不理会,府中有什么人来往,他多半是不知道。

初三叔也摇头,定定地看着他。

此事一直没敢说,是怕他接受不了,是男人都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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