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彦顿时脸色苍白了些,心悬到了嗓子眼的回过头来看着身边不知道好久已经盘查到这里来的一个官兵,谁知道,正要开口,官兵直接皱了眉头,沈夙彦先是一怔,察觉到官兵的视线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时候,沈夙彦眼中划过一丝的惊喜,立刻扬起了平常的笑意,刻意的将收伤了的脸颊全部露了出来对官兵说道:“大人好,小的家住城南!”说着又露出微微痛楚的神情,低低的说道:“这不,天下大变,我们家人已经……全部走了,全家就剩下我一人,我这是去要去投靠亲戚,等安定下来了,我在回来……”
沈夙彦说完,面前的官兵还没怎么反应,周围的人倒都是反应过来了,看着十五六岁的沈夙彦,身材清瘦,穿的单薄,双手缠着脏污布条,也冻的通红,头发凌乱一身狼狈,脸颊脏污还都受伤了的样子,旁人都纷纷的低语,太可怜了,这变天变得连他这样的孩子都受牵连了。
“唉,果然天子脚下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在回来呢?”人群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叹息的低声说着,周围响起了符合的几个声音。
“放肆!”官兵顿时怒了,刷的一下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妖言惑众些什么?在胡言乱语,就全部把你们抓进大牢!”
众人顿时没了声息。
官兵这才满意了一下,也是紧张的看了一眼前方没注意到这里的那边上级,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饭碗算是包住了,收了佩剑,又拿出一张纸,对着众人道:“大家看清楚了,我们要抓的是上面这个叛国贼,所以你们看到的麻烦自己站出来说一声,我们有赏,没看到的还想要出城的给我老老实实闭嘴,我们现在只要抓住这个人就不会在打仗了,所以你们要怪,就怪这个叛国贼吧,来都给我挨个的看清楚了!”说着官兵把通缉令挨个的往每个人的面前拿去。
“……”指甲几乎深深的陷入了手掌中,沈夙彦才压抑下了自己的怒火,微微垂首,在官兵看着画像一边跟自己对比,一边将自己受伤的脸颊露出之后,”诚惶诚恐”的一边表示自己记住了,一边说道:“我没见过!”
官兵仔细的对比了一番,但是看着沈夙彦那受伤的脸颊,恶心的他不像多看两眼,匆匆的将画像拿给了下一个人,沈夙彦默默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下痛的都麻木了的脸颊,自嘲着:“我这是因祸得福?”
第一波盘查算是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了,随着长队不久又来到了第二波盘查,沈夙彦有了经验,一直把自己受伤的脸颊露出,也将自己的头发抓的更乱的堪堪遮住了好的那一边脸颊,这第二波盘查平静的过了,直到这样又迎来了第三波盘查,这一波盘查就检查的更仔细了,不但要仔细搜身,还要回答很多的问题,沈夙彦早就编好了一连串的说辞,所以最后也算是过了,不过在最后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沈夙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在几个官兵锐利的视线中,对记录的人说道:“我姓程,路程的程,名宁……安宁的宁!”
“哦,程宁……”记录的官兵熟练的记录下了,随后对他挥挥手说吧:“好了,走吧走吧,不要挡着后面的人了……”
沈夙彦忙着道谢之后,抱着小包袱踏上了通往这城门唯一的桥,跟前面的人一起往城门外走去。
“哒哒哒——”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及近的传来,转眼到了这边桥头,惹的众人都看去,连走过了桥中心,快要到出城城门的沈夙彦也转头看去,只见马背上的人没下马,而是拿出一张比通缉令还大的纸,一抖开,单手举在手中,对着众人以及官兵大声说道:“大理寺新消息,叛国贼沈夙彦有了具体的信息,是一个年方十六岁的少年,是昏君最小的儿子,封号承宁王,因为自幼远离皇宫,所以知道的人十分少,但就是他引起了这一场战争和叛变,为了我们的安宁,为了结束这一场战争,我们一定要抓住他,还希望所有人全力配合!”
“好好好!”
“打死叛国贼,打死他!”
人群一阵激昂,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那个人说道”封号承宁王”的时候,原本在桥上的沈夙彦,转身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疾步的往城门走去,在听到身后那激昂的愤怒声音传来的时候,他终于走出了城门,唿了一口气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往城外三条官道中的其中一条官道果断的跑了去,顿时将自己的身影淹没在了离开的人流中。
第4章 破庙遇弃子
崇天国,齐平二十七年,大年初三,滦阳城皇宫传出消息:睿秉王驾崩。
举国上下一片哀伤。
沈夙彦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北上的路上,日夜兼程的他双脚底已经全是血水泡,他在这个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找了一间废弃的破屋子跟几个貌似一样流浪的人一起住了一晚,缩在角落里,他静静的听着他们谈论这个消息,沉默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起流浪的人看着这个昨天下午遇到之后一直沉默的少年,有个年过半百的妇人终是默默观察了一晚上之后忍不住的过来搭话,慈祥的问道:“小公子叫什么?这是去哪里呢?也是前往”辞秧城”吗?那我们可以一起上路哦!”
正收拾好自己东西的沈夙彦怔了一下,随后礼貌的回答:“失礼了,在下程宁,我并非去”辞秧城”,我还要继续北上!”
是的,程宁。
沈夙彦站在破败的屋子外,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任由寒冷的风吹痛结疤了的脸颊,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自己就是程宁了,以前的那个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程宁在一个三岔路口,客气的告别了貌似被邀请到自己一路同行很遗憾的妇人以及其他人,程宁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逐遂城”的方向。
大年初七,一道圣旨传遍天下:因先皇在位时昏庸无能,荒诞淫乱,大乱朝纲,其子更是勾结外邦,卖国判民而引发战争,将滦阳城以及天下无数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故国不可一日无君,前朝李释安大人一心为民,鞠躬尽瘁,受万民请愿登基为皇,改国号为”崇安”,年号”释平”,登基之年既为元年,帝号”释安”……
天下易主!
这天,程宁正好走过一座小县城,听着骑马的官兵在城中奔走相告之时,看到的却是跟滦阳城没多少区别的一片战争之后的萧条,他明白以战止战,但是他不懂,这场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路看多了到处是无家可归的逃难人们,看着失亲亡故双眼都麻木了的百姓,自幼在皇极观长大自认为见识了苦难的他,才发现,以前见过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非但如此,程宁越是北上,反而越发的觉得那一场从京城蔓延开的战争越发的浓烈,而那一纸通缉令也仿佛在追随程宁的脚步一般,如形相随,逼的程宁不得不在脸颊上的伤开始好转的时候,走上了偏远的山区道路!
这一走,他也不知道好久才能走到目的地?
……
转眼,程宁已经赶路赶了半个月了,上元佳节这天,程宁途径山道,从早上开始就越下越大的雪,让程宁在下午时分在山中遇到一破庙之后决定,今天不赶路了,在怎么样也是上元佳节,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在继续赶路。
决定之后,程宁走进了破庙,虽然四处漏风,屋顶还有好几个窟窿,不过程宁还是在屋子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处背风又不漏雪的地方,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尚早,又看了看包袱里为数不多的干粮,程宁最后不得不转身又去外面找了好些柴伙,看看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天黑之时,程宁怀中抱着干枯的粗壮树娅,双手中都紧紧的握着干瘪了的几个果子,脸带笑意的走回了庙里,抑制不住开心的说着:“运气不错,树上还挂着几个野柿子干,今天晚上……咦?!”
程宁还没说完话,就看到了自己离开时收拾了一下,垫了干草,腾出了空地准备过夜的舒服角落中多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顿时一惊,往前又走了几步,程宁顿时看清,那倒在干草上的貌似是一个孩子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