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我们去楼下花园坐坐吧。”
“知道了。”
怎么动不动就叫他,好烦。
柴非手撑下巴靠在轮椅上,却浑然未察觉自己被男人如此亲热地喊着名,心中却是一点抗拒排斥都没有。就好像,他已听过男人唤过千百回,早已是刻入记忆里的习惯了。
赵晖稳稳地把控着轮椅,看着眼前的小孩,不自觉抿嘴笑了。
六月末已有些夏天的气息,出来时柴非只穿了病号服,赵晖担心他凉还特地给盖了一块薄毯子。
上午的住院部来往皆是人,只花园冷冷清清,无人光顾。紫藤花架下坐着,偶有微风吹过,摇曳着绿叶藤蔓之中的几串花序,偶有几朵被风刮落,别有韵致。
啪嗒,两三朵花苞吹落在了柴非的发顶,随即从眼前滑落至他的怀里。
柴非仰头望向头顶被藤蔓爬满的花架,花期末只余几串紫穗,隐在绿叶之间迎风摇曳,十分意趣。
赵晖一直关注着小孩,一举一动不曾遗漏,见他看着紫藤出神,眸子里透着纯真,乖得不得了。
“你别说话。”柴非被人盯着看又不是感觉不出来,见人张了嘴要说话,他立即皱起眉来。
“.....”赵晖委屈,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看他那样,柴非撇撇嘴,一脸嫌弃。赵晖这下是真的没话可说了,怎么自己这么招人嫌吗?
又坐了好一会,赵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约了十点二十的心理治疗。
“非非,该去做心理治疗了。”
说起这个柴非就不高兴,小脸顿时掉下来了,扭头不看男人,哼了一声,倔强道,“我不去。”
“非非..你不想想起来吗?”是男人略显哀伤的低沉嗓音,听上去十分苦涩。
柴非低头看着盖在膝盖上的薄毯子,左手抠了抠边缘的线头,低声回答,“不想。”
或许是觉得回复的过于简洁,又补了一句,“想不起来对我毫无影响。我现在这样,很好。”
赵晖想问,是不是因为他,才不想恢复记忆。可是看着小孩垂下的侧脸,他说不出话来了。
许久的沉默,久到柴非都觉得快坐僵了,他浑身不适的动了动,随即便见轮椅的扶手上多了一只手掌。
“是不是坐累了?我们回去吧,日头出来了,别晒到了。”
柴非瞅了瞅花架外的好天气,他根本一点阳光都没照到,怎么晒到?
没吭声,他就默认了男人的话,由他把自己又推回病房。
这次乘坐电梯的人有些多,赵晖率先推着小孩就走了进去,占据了电梯的角落位置。怕人多挤着小孩,赵晖跟堵墙似的守在柴非面前。有人员进出时,赵晖还会伸手扶着轮椅,生怕身后的小孩会被人撞到。
电梯中的气味实在不好闻,有消毒水,有食物的香味,夹杂着各职业各类人身上的气息,柴非有些不惯。他屏着气息垂下头,视线便落在了轮椅扶手上的那双手掌,那道背影就站在他面前,似乎能够为他阻挡一切险恶。
柴非看着就出了神,总觉得这道背影有些似曾相识,恍惚之中,他伸出了手,朝那背身靠近。
电梯到了二十楼,眼前的男人回转过身,冲轮椅上愣神的小孩轻声说道,“好了,我们到了。”
手落了空,便收了回来。
柴非对上男人有些茫然的眼神,又侧过了头,垂下眼帘。
赵晖不解,但没看出什么来,便装作无事的将人从电梯内推了出来。
回到病房,柴非被男人扶着躺回到了床上。进门前,他多看了一眼客厅,这还是他第一次打量客厅。客厅里只有两张红木椅,一旁角落是收起的折叠躺椅,是男人晚上休息的地方。
那种椅子,能睡好吗?
柴非不知道,他这辈子除了留学时参加令营活动睡过几回帐篷,都是睡的软床。
帐篷.....
刚想到这个词,柴非突然头疼起来,捂着太阳穴就痛呼一声,紧接着男人紧张的声音响起,一双手搀扶住他,“非非!你怎么了?非非?医生!医生!”
柴非痛晕过去前,只看见男人焦虑惶恐的神色,以及..漫夜星空上的银河。
是草木的气息,他闻到了....柴非这么想着,便彻底堕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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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柴非:土包子,连煎培根和焦糖玛奇朵都不知道:)
赵晖:嫌我土还不是乖乖被我酱酱酿酿!Ծ‸Ծ
柴非:........我的刀呢!(╯‵□′)╯︵┻━┻
作者有话说:
不走寻常路,我突然更新了!没捉虫,刚写完...
第62章
夜色沉沉,有风刮进了二十楼的病房窗口,病床上的人一动,随即便醒了过来。
柴非睁开眼,只觉眼前一片白亮,恍若出神。病房里开了一盏白炽灯,此时正静静地照亮着病房。
光芒刺得双目有些不适,闭着眼缓了一会,才徐徐睁开。手被什么握住了,微微低头,柴非便看见病床上趴着的人,是赵晖。
“赵...赵晖。”他轻唤了一句,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却让自己也缓过了神。
他先前是,晕了吗?柴非打量了一下房间,对自己身处环境有些茫然。
动了动手,被男人握得紧紧的。他一动,可见的,男人也有了醒过来的迹象。
柴非睁眼看着,就见男人原是握着他的手在掌心里,就侧着脸俯身趴在床边。可他这么一动,那张英俊面庞上的眉眼便皱了皱,随即睁开了。看他醒了,还有些微愣,下一秒,脸上却是浮现万分惊喜的笑容,坐起了身子朝他靠了过来。
“非非,你终于醒啦!”
柴非嗯了声,嘴角的弧度很浅,却的确是一个微笑。赵晖见人乖乖应了,便情不自禁的凑近吻了下小孩的唇角。一触及离,很是温柔,像是被微风拂过一般,没有痕迹。
男人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可却让柴非感觉到了不真实感。他眨了眨眼,看着赵晖,心中有疑惑。他想说,他现在感觉好像是梦中。
“非非,你把我吓坏了,现在怎么样?头还痛不痛?你躺了一整天,一直没醒过来,医生给打了营养液。你现在肚肚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问题好多,我要先回答哪个?”
“哦哦,对对,怪我怪我。那非非,你现在头还痛吗?”
“不痛啦。”是小孩软糯糯的声音。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去给你买。”
“不..不用了。”柴非见男人作势起身,左手就要被放下,立即反手拉住了男人。“你,你别走了。就,就在这..陪我。”
粘人精再次上线,赵晖像是被天降的惊喜给敲昏了头,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吗?”
这人是傻了吗?柴非不解的歪着头,手还拉着男人,有些累了。
见小孩神情萎靡了些许,赵晖立即握住了那只手,紧紧的,一刻也不想松开。
“乖乖,累了就不说了,再睡会吧,好吗?”
“嗯。”柴非乖乖应了,动了动脑袋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便又合上眼。
看着小孩乖乖合眼,赵晖捧着掌心中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见人没有反应,又偷偷亲了一下。
“我还没睡着.....”是小孩充满朦胧睡意的话语。
赵晖愣了下,有些被当场抓包的尴尬。他纠结了一下,又轻手轻脚起身地朝小孩摸了过去,手掌刚贴上小孩的脸颊,就见他自己出于本能似的的蹭了上来,赵晖一下就不会动了。
直到小孩沉沉睡去,赵晖还没反应过来。
这..这是恢复记忆了吗?
赵晖双眼有些酸涩,内心更多的却是止不住的忐忑与欣喜。他虔诚的捧着小孩完好无伤的左手,贴在脸颊上,细细的望着他的模样,满眼皆是深情。
却说老男人高兴激动了一整晚,第二天又被打回了原形。
一大早保洁阿姨便来打扫卫生,等人走后,护士也过来照例量体温。耳朵被冰了一下,柴非便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头上的纱布差不多可以拆掉了,但是伤口的缝线还得过几天,家属注意不要碰到水了。”
男人点头应着,认真记下了护士的话。等人离开病房,一个扭头,就见床上的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