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CP完结+番外】(95)

张淙哑巴两秒,又加一句:“也许她以前也偷偷看过我。”

“……”晏江何被张淙越说越不是滋味。他特别想朝张淙叫停,让他闭嘴。

而这时候,张淙忽然转过身,他翻一百八十度,侧脸正对晏江何,冷淡道:“我该天打雷劈。”

“瞎说什么呢。”晏江何皱起眉,也缓缓侧过身,两人算是正经八百的四目相对。

张淙的呼吸一滞,憋着一口气不敢吐,心跳缓缓轻飘。他所有的感觉都荡悠悠的。爱意掺在氧气里,成为活命的必需品。

晏江何莫名其妙清了声嗓子:“她可能有她的原因。”

“但我也不是劝你,这等于躺着说话不腰疼。你有些过不去东西,那就不过去。别难为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琢磨太多。不管对谁。”

晏江何说:“你甚至就做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不顾及任何恩惠,死性不改。也都无所谓。”

晏江何:“这个世道不需要你变得多宽容多温柔,没这种道理,不会天打雷劈的。”

晏江何是清楚的。对于张淙来说,不论是原谅陶静仪,还是恨陶静仪,都很难做到。张淙就像夹在两道深渊中间的孑立者,他如履薄冰,脚裹怨悱追不上救赎。他腹背受敌,不论前继或者后退均为跌落。他死活都摆渡不出去。

张淙慢慢眨着眼睛,眼底克扣住一丝黯淡不敢放,只为了于黢黑中承载晏江何的眼光。他还没听见自己想听的话,只能将伤口撕得更鲜明一些:“如果她想带我走,我不会跟她。”

听了这话晏江何猛地一愣。他忽然有些质疑自己的脑子。陶静仪出现到现在,他居然从未想过张淙会走。

晏江何回忆自己一天的心路历程,发现他除了碍于张淙那一反常态的拥抱而别扭又心疼,好像再没想过别的。他除了担心张淙的情绪,什么都没空去琢磨。

于是晏江何沉默了半晌,抠搜喉咙秃噜出句实话:“我没想过你会走。”

这回换张淙顿住了。他赖着晏江何,真的全怪他吗?瞧瞧晏江何这张嘴多能积德,就这么一句话,张淙魂儿都掉了。

张淙还想听更多,他便昧着良心,磨磨唧唧撒矫情,再吞吐道:“但是……”

“不用但是。”晏江何啧一声,毛病一般不太乐意了。他现在有些讨厌张淙张嘴,免得招他心烦,“你记得一个事儿就行。”

晏江何说:“有哥疼你。哥一直在这呢。”

张淙狠狠咬住后槽牙,喉咙深处好像忽得涌上了心头血。这回他只轻悄“嗯”了一声。

这是张淙想听的,是他想从晏江何嘴里听的。“道理”这东西,谁都能胡乱懂两句。张淙也懂。而他之所以这般矫弱作态,非要晏江何“开导”一次,不过想听这些罢了。

他惶惶不可终日,处于人间仿若被排异的糟粕。张淙需要晏江何朝他“表真心”。他要晏江何说话,才好苟命。

——有晏江何。他便能百毒不侵了。

“乖。”晏江何终于呼出一口气。他与张淙靠得太近,这么面对面相视竟叫他突然神经质一般感到一种压迫感。

晏江何下意识翻个身,仰壳朝天花板,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商量张淙:“我把她电话号码给你好不好?”

“……”张淙真的是栽给这人。晏江何这样小心着对他说话,叫他如何受得住?

张淙被治得服服帖帖,浑身卸劲儿,只说:“好。”

张淙闭上眼睛:“睡觉吧。”

“嗯。”

晏江何了了心思,总算一块大石头落地,他躺着不动,没过太久便睡着了。张淙听见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富有节奏。

张淙自然是不会睡着的。他本质是一把熬夜的好手,这回趴在晏江何身侧,直到过了很久,晏江何彻底睡熟了,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闭目养神时间长了,再睁开眼,视线格外的清晰。张淙瞄着晏江何的侧脸凝神片刻,终于舍得爬起来,换上个姿势。

他的胳膊都压麻了,所以撑起上半身的时候有些痒酥酥的痛感。

张淙歪过头,居高临下盯着晏江何,一双眼睛一眨不眨,魔怔一般。晏江何这会儿要是突然醒过来,估摸能直接被他吓出呼嚎。

张淙只顾着魔入定,直到胳膊缓过劲儿,麻木后的疼痛愈发造作,劈里啪啦蹿进胸腔,勾起心尖子颤栗,张淙才终于回过神。

他眨两下眼睛,要了命也没忍住。张淙绝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斗胆铤而走险。他缓缓低下头,一双嘴唇在晏江何挺起的鼻尖上碰了下。

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一秒钟。张淙飞快挪开脑袋,开始抿唇缝。他下巴被晏江何的呼吸喷得热热的。一双唇瓣缓缓抿去一起,严丝合缝。似乎那唇缝中有什么稀世珍馐,琼浆玉露。而事实上,夸大其谈地具象化来说,又好像真的有甜蜜顺着他的齿关在慢慢淌进去。

张淙那胳膊着实完蛋,麻了许久,怎么勉强都再也撑不住他,以至于张淙就那么轻飘飘的,伴着软绵绵的动静,正脸朝下,一脑袋栽枕头上去了。

张淙的脸埋进枕头里,高高的鼻梁被挤得有些不舒服,呼吸也闷着。可张淙抿紧唇,嘴角控制不住牵动一个笑来,死活抬不起头。

他此番姿态实在有病。他的舌根渗透苦涩,舌尖却舔着蜜。这世界万般疾苦,千顷甘泽,全部搅和在一起,按地狱的名义赐予他。张淙一介微藐,只有心甘情愿被分裂殆尽。

张淙是天快亮才睡着的,他迷糊上的时候,甚至能隔着一层厚窗帘判断出破晓。

所以第二天一早是晏江何先醒来。晏江何下床看张淙还睡着,琢磨了一会儿,没舍得叫。

要说晏江何这种“家长”,活脱脱是教育界的祸害,应该被拎戒尺追屁股喊打。他不但没叫张淙起来上学,甚至还轻手轻脚猫出屋,趁着一大清早,给袁老师去了个电话,替张淙胡编乱造出一个病假来。

编完了病假晏江何心神舒畅,他洗漱完毕,拉开客厅的窗帘与晏美瞳挨脚晒太阳。清晨的日光才冒头,不刺眼,淋身上很舒服。

晏江何淋了五分钟,感觉到了饥饿。

晏江何:“……”

张淙还在睡觉。桌子上并没有早餐。

晏江何只能屈尊降贵,去了趟厨房。他早已抛弃“下厨”二字,抬手薅一块面包塞胃里垫着。晏江何转脸又寻思起张淙,最后决定穿上外套,出门买早餐。

而晏江何才刚将外套穿上,张淙就推门出来了。

张淙看见晏江何,皱了下眉头:“你要出去?”

“买早餐。”晏江何说,“我给你请假了,你在家睡觉吧,不用上学了。”

张淙:“……”

晏江何笑笑,瞧张淙那副刚睡醒的懵样儿,坏心眼子鹊起,牙缝里塞毛病,故意欺负张淙说:“从来没见你睡过头。是昨晚想事儿睡不着,还是跟你哥一个被窝觉得安分,睡得特别好啊?”

谁知道张淙心底抹黑,他垂头擦晏江何的肩膀去卫生间,竟低低甩下一声:“都有。”

晏江何:“……”

晏江何牙根酸痒,不得不嘬着,他心道:“这狗东西活泼了?真不学好,也会耍花腔了?”

他瞪着张淙的背影,小声笑骂:“可真不得了。”

而尽管嘴上玩花哨,晏江何的心坎却还微有揣揣。——有关陶静仪,张淙仍旧很坚强。

晏江何的早餐到底是没买成,因为张淙叼着一根牙刷出来把他从门口撵了回去。张淙吐出一嘴牙膏沫,说:“不用买。之前阿姨送的饺子在冰箱下面冻着,我煮一下就行。”

晏江何:“……”

他怎么不知道周平楠还包过饺子送来,现在搁在冰箱冷冻里?

这家的房产证上写的似乎不是晏江何的名字。晏江何太不像话,“家”都快易主了。

吃完一顿饺子,晏江何继续心安理得的偷懒。他趁张淙收拾厨房,将陶静仪的电话号码发进了张淙的手机。

这事儿他不能掺和。晏江何坐沙发上撸晏美瞳,搓猫头又想:“我们家淙淙我放心。”

但晏江何本质上属于贱胚子那类王八货。他的“放心”穷不过崩狗屁。

当张淙掩着门给陶静仪打电话的时候,晏江何还是没管住脚,贼眉鼠眼地偷渡到门口,丝毫不念伤天害理,弯腰听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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