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CP完结+番外】(56)

“……”晏江何伸手点了点张淙,控制着自己别把人掐死在办公室。

“原因我知道了。”晏江何走到桌边,从兜里掏出破烂手机扔上去,“就这个。”

他扭头看刘恩鸣:“你摔他手机了吧?”

刘恩鸣刚想否认,张淙竟干巴巴地说话了:“你胡说八道试试。”

张淙也不知是怎么,突然特别不愿意让晏江何知道他那档子恶心事。

“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刘恩鸣妈妈立刻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张淙,你说什么呢!”王老师赶紧赔礼道歉。

晏江何牙根痒痒,指着张淙:“你现在给我闭嘴。”

晏江何骂完,张淙果然闭了嘴。但他还是恶狠狠剜了眼刘恩鸣,目光中满满的戾气。

刘恩鸣被吓得秃噜胆子,亲妈在侧也哆嗦,便口不对心连忙含糊说:“我不是故意的!”

众人:“……”

三班班主任气急:“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张淙为什么打你吗?”

“我害怕,我不敢说。”刘恩鸣弱着声音嘟囔。

“行了。那事情已经清楚了。”教务主任出来打圆场,“现在的孩子成天到晚让人/操心,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双方家长,这事我们校方希望能和平处理,你们看……”

晏江何懒得听教务主任这腔烂大街的说辞,他侧过眼看张淙,发现张淙直勾勾瞪着桌上的手机。晏江何被他那眼神瘆得头皮发麻,下意识走过去,将手机又拿回了兜里。

张淙顿了顿,视线一晃,竟轻轻看向晏江何。

这轻描淡写的一看,让晏江何想起张淙刚知道老头给他买手机电脑时的样子。

果然,对于张淙,所有的温暖都是洪水猛兽。他靠过去,必须遍体鳞伤。

晏江何闭了闭眼,绅士面具维持困难,颇有烦躁地说:“我先表个态。医药费我们全款赔偿,我本人就是医生,王老师知道的,可以直接来大医,需要检查也没问题,我会帮忙安排。”

晏江何:“学校这边的处分……”

“张淙还得给我们道歉!”刘恩鸣妈妈突然说,“把人打成这样,赔钱就完了?必须道歉!”

刘恩鸣顿觉扬眉吐气,脖梗挺了挺。

晏江何:“……”

“嗯,应该的。张淙这次的事闹得很大,的确是该道歉。”教务主任也说。

“是要道歉。”晏江何点点头,肺里的二踢脚开始崩腾,“那刘恩……什么来着,这位同学,你是不是也应该给张淙道个歉?你们都有错。”

他话一出口,周围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张淙。张淙瞪大眼看晏江何,直觉得晏江何是疯了。

“你说什么?”是刘恩鸣的妈妈先反应过来,“我们道歉?刘恩鸣被打成这样,还要跟张淙道歉?”

晏江何又点头:“是这样啊。他也错了,他要是不摔张淙手机,张淙也不会打他。不管是有意无意,都该诚心说个对不起。”

张淙飞快低下头,没敢再看晏江何。他怕再看下去会露馅。他开始恶心了。

这种恶心和他以往任何时候的恶心全不一样。做那些混账事的时候,闻到张汉马酒臭味的时候,生理性胃疼的时候……全不一样。那些他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忍耐,但现在不行。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灵魂里腐败变质,要将他的全部毁尸灭迹,就连死掉发黑的部分都片甲不留。——他恶心,又恐惧。

“你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是说刘恩鸣自作自受了?”刘恩鸣妈妈压不住了。

“哎!冷静一下,大家都冷静一下!”教务主任照旧打圆场。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江何皮笑肉不笑,和气道,“不管怎么样,张淙打同学就是不对,我们会悉数赔偿损失。”

晏江何是吃错了什么玩意,非要不讲道理,把事情扯开拎清楚:“但刘恩鸣的确摔了张淙的手机。这是两码事。双方都有错,只有一方道歉,这不公平。错误不分轻重后果,都需要承认。”

教务主任:“……晏先生,我们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

晏江何笑脸不改:“那你记张淙违纪啊,这不等于刘恩鸣摔他手机的过错可以抵消。”

教务主任:“……”

他是抓着刘恩鸣摔手机这事不肯放了。晏江何那底气简直是空穴来飓风。刘恩鸣的脸繁花似锦,他不赶快息事宁人,竟还死乞白赖地掰对错。天底下哪有这般不分轻重的家长?他实在毛病不浅。

“什么?你们家就没有管事的人了?父母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刘恩鸣妈妈气得拍桌。

晏江何冷冷道:“我们家我管事。”

刘恩鸣妈妈:“你!”

“......晏先生。”王老师赶紧拉了下晏江何,她摇头,“就我们这边道歉吧,闹大了对张淙没好处。”

晏江何张口不过脑子:“为什么?”

王老师又快急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知道,那手机对于张淙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失去了很重视的东西。

张淙是错了,可他也受伤了。他伤得不比任何人轻,谁看见了?所有人都在盯着刘恩鸣的脸,盯着刘恩鸣豁没的大板牙。那张淙呢?张淙现在八花九裂,血肉模糊。

所有的人,都没长眼。

可晏江何长了。他是个医生。他如果不给张淙止血抹药,是要张淙的命吗?

错误这东西,从来就不是后果导向,它是导向后果。

“王老师。”晏江何沉下声,“我再重审一遍。张淙打人,是不对。回去我就算打死他,也会让他知道自己错了。对方所有的要求,我们都尽力满足。但我觉得,刘恩鸣真的应该向张淙道歉。”

晏江何土匪性子倒秧,歪理连篇:“抛去张淙偏激的方式,他受了委屈,替自己出头,这本身并没什么错。如果这次,我选择让他单方面道歉,那他肯定再也不会对我说任何一句心里话。全天下的家长,不都是这么失去和孩子沟通的机会吗?我是张淙的哥,我不希望他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跟我开口。”

何况张淙本就不开口。顽石刚刚裂开一条细缝,雨珠子还没溜进去半滴,怎么能又封死。

晏江何一字一句都蛮不讲理,全是歪钩锥子,深深扎进张淙心里。

他余光都没稀罕给张淙,但其实全是说给张淙听的:“我不希望他认为,我这个哥,只会教训他,只会让他认错,而从来不会关心他,从来不会去想一想,他哪里难过。”

晏江何又念起张淙有一把红玫瑰,继续胡说八道:“而且这么下去,时间长了,他会麻木。一个人如果没办法为自己挺身而出,那肯定会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他将变成一个庸俗的懦夫。张淙是有灵气的,我不想他那样。”

——那簇大红玫瑰,是有灵气的,凋了太可惜了。

张淙腿一软,后背紧紧挤着墙面,好悬没当场坐地上。

屋子里一片安静,过了片刻,刘恩鸣妈妈又沉声怒道:“简直荒唐!”

晏江何没反驳:“反正账单我们赔。道歉的话,刘恩鸣也必须道歉。只让张淙低头……对不起,我们不吃这个亏。”

刘恩鸣妈妈:“你简直!......”

教务主任从没见过这样不懂事的家长,也傻了:“晏先生......”

晏江何没理,看向王老师:“王老师,麻烦您了。学校这边的处分,我们再详细说。”

众人:“……”

他还知道处分呢?

晏江何又看刘恩鸣的妈妈,意有所指:“王老师有我电话。”

女人尽力维持着涵养,才没踩着高跟鞋蹬过去。

说完,晏江何薅过张淙:“抱歉,我这边还有点急事,就先带张淙走了。”

张淙全身上下都空荡荡的,他好像被整个世界隔离在外,只有眼睛能看见晏江何。

张淙出门的时候,听到刘恩鸣一声爆发的孬喊:“凭什么都欺负我!”

是啊,凭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年轻的心思不能表达,有多少年轻的委屈没地方撒。有多少人,曾摘掉围观“叛逆”的眼镜,真正去聆听少年的心里话?

凭什么?

张淙想通了——凭不是谁都有晏江何。

可转念他又懵了。他这算“有”晏江何吗?他怎么能用“有”,还是说,他想“有”?

张淙心里咯噔一下,登时被刺激得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王老师如何跟出来,如何与晏江何苦口婆心,晏江何怎么死不悔改,怎么拽他去教室拿书包,拽他出学校,拽他上车,他全程都恍恍惚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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