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对他了解还不够吧,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还单身。腾起的水汽逐渐模糊了镜子,雀宁默默想着,但心里仍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高兴,他和蔚鸿之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是不是意味着跟他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些?
生活并不因为小小的插曲而发生太多改变,毕业在即,雀宁其实有很多要忙的,还要同时顾着两样兼职。邵辰风那边他依然每周都会去,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而邵辰风几次要求的都是卧姿,雀宁几乎每一次都会不知不觉的睡着,就好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他觉得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而邵辰风安抚他说可能是马上答辩太紧张了,加上雀宁不睡午觉过来下午也该是困倦的时候。就算如此,雀宁仍觉得明明是去做兼职结果在人家沙发上睡一下午也太过分了,尽管他每次去之前都提醒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等到躺下没过多久还是会沉沉睡去,直到邵辰风将他叫醒。
雀宁只觉得奇怪,但一直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邵辰风仍然不让雀宁看以他当模特画出来的作品,而对于其他的,都不吝惜地展示出来,在他兼职之前,邵辰风大多画的是风景,森林大海原野和风格各异的小镇,鲜少有人物。
“之前我都是画风景的,大概一年之前吧,到了瓶颈期,得不到突破,所以才决定画人物调剂一下。”邵辰风坐在沙发扶手上向雀宁解释,雀宁不懂艺术,看不懂什么笔触和技法,但能看出这些画都非常漂亮。
听到邵辰风的解释,他抬头看向这位学长,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重新找到了灵感。”邵辰风凝视着雀宁黑亮的眼眸,低声道,“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缪斯。”
“别再夸了学长,我担不起的,我就是来找一份工作而已。”雀宁赶忙笑着摆手,耳尖有些发烧,赶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以我做模特的那些画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邵辰风笑容温柔,“等我彻底准备好了,会给你看的。”
虽然和蔚鸿之交换了电话号码,但两人从那之后就没再有机会联系过,现在这个年头了,还有谁会发短信交流呢?
绵延不断的阴雨持续了很多天,一场春雨一场暖,逐渐朝着夏日逼近。这天晚上雀宁像往常许多个夜晚那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后台换上私服,和同事道别后从世宏酒店的后门走出,准备去公交站赶最后一班车回家。
持续了一整天的雨在八点钟的时候基本停了,现在只能感觉到微朦的小水汽拍在脸上,清清爽爽的。像他们这种工作人员上下班都是从后门出入,雀宁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途径一条鲜有人经过的小巷。积水让地面变得些微泥泞,反射着明亮的灯光,让人一眼就能辨认的出。
雀宁穿的运动鞋,白色鞋帮,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绕过小水洼,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那蜷缩着靠在墙边的少年。
少年裹着单薄的黑色外套,浑身湿漉漉的,裤脚和鞋子上全是泥泞,他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双眸紧闭,打湿的黑发黏在脸颊,细嫩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却苍白干燥,整个人轻微发着抖。他蜷缩着双臂抱紧怀中的黑色电脑包,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
谁家的小孩?
雀宁脚步一顿,心中升起疑惑,他放慢脚步从少年身边走过,见对方并未对他的脚步声做出回应,终是停了下来。
雀宁在少年面前蹲下,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的好看,眉眼精致得就好像个被捏造出来的娃娃,鼻梁高挺,卷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密的阴影,那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还带着轻微的卷。
“你还好吗?”雀宁轻声问道。少年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睫毛轻轻颤了下,最终却仍然没能将眼睛睁开,做出任何回应。
雀宁伸出手试探着碰了下他额头,滚烫的热度让他一下子就又把手缩回来了。
烧得这么高?
雀宁心中一紧,他立刻晃了晃少年肩膀,那紧紧自我环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少年口中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俊秀的眉毛难受地拧起。
要赶紧送去医院。
雀宁也不管什么最后一班公交了,他掏出手机叫了个网约车,双手架着少年腋下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差点让雀宁向前栽倒,这孩子看起来清瘦却比想象中沉得多。
少年趴在雀宁怀中,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吐息急促而紊乱,他大概和雀宁一般高,按理说这样的姿势两人都太难受,但现在少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根本被没法让雀宁搀着走。
于是雀宁就只能将他重新靠墙放回去,转过身蹲下,扯过少年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艰难地将他背起来。
雀宁再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还是能背动的,网约车快到了,得抓紧点才行。
背着一个人雀宁走得有点困难,也顾不得绕过积水,尽力用最快速度到了路口,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约的车就到了。
雀宁将意识不清的少年拖进后排,累出了一身的汗,他一边喘着,一边对司机道:“市医院,师傅麻烦快一点。”
少年仍然双眼紧闭,他歪斜着靠在雀宁身上,热度没有丝毫要消退的意思,雀宁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倒在路边,巷子夜里的时候除了流浪汉之外鲜少有人经过,如果不是下班恰好看到,让他烧上一夜会出人命的吧。
少年的嘴唇干燥的起皮,雀宁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水杯,倒在杯盖里一点,凑到他唇边喂他。雀羽小时候经常生病,雀宁照顾病人的技术挺娴熟的,在轿车的摇晃颠簸中,稳稳地喂进去了两口水。
前方红灯亮起,轿车猛地一刹,杯盖里的最后一点水洒到了外面,流了少年满下巴,雀宁手里还端着杯子也不好拿纸巾,就直接用外套的袖口给他擦了擦。
第16章 在医院的偶遇
市医院是这附近最近的医院了,十分钟后轿车在急诊部前停下,司机是个热心的中年人,帮着雀宁一起将少年抬出来,送到了急诊。
这个时间点急诊里人出奇得不少,五月份春夏之交,本来就是传染病高发的时候,肠胃炎各种流感层出不穷。忙忙碌碌了二十分钟,雀宁照顾着少年做完青霉素皮试,又交过费,终于看着他被护士安排躺到病床上,挂上了吊瓶。
“这是打的什么?”雀宁站在床边,问道。
“退烧针、青霉素和葡萄糖溶液,他烧的得有一阵了,有点脱水。”护士动作娴熟地将针头固定住,道,“观察一夜,看看还会不会再烧起来,明天等门诊开了最好去验个血。”
“好。”雀宁答应下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要在这里看一夜吗?”
护士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是啊,他现在最危险的时候,需要人看着。”
“他是我从路边捡来的,”雀宁解释道,“我还要回家。”
“这样啊,我以为他是你弟弟。”护士恍然,她想了想,道,“那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值班能看着他,你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如果有要紧的事再联系。”
“那真是太谢谢了。”雀宁松了口气,如果他没别的事情是愿意留在医院看这孩子一晚的,但他明早还需要到学校一趟,处理班级的一些事情。
少年的衣服都还湿着,如果让他硬生生靠体温暖干估计会烧得更严重,雀宁就帮他把上衣和袜子都脱下来了。
少年左手用细绷带缠的结结实实,而现在绷带湿透还沾上了泥水,如果捂一夜估计要起疹子。
雀宁将绷带一圈圈解开,而那只手的真面目也逐渐展露在他面前,不同于右手的修长细嫩,这一只左手被大片红色痕迹全部占据,那估计是很早之前的伤了,癞疤凹凸不平,几乎看不到一片正常的皮肤。
这是烫伤?
雀宁解绷带的手一顿,他轻轻碰了下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瘤,终于还是将绷带完全拆了下来。
少年左手的皮肤果然有些被泡发,指尖发皱,雀宁用纸巾给他擦去潮气,将手放进被子里好不被其他人看见,报废的绷带扔进垃圾桶。
他翻了翻少年的衣服口袋,除了钱包和手机就没有别的,手机电量耗尽强制关机,而钱包里除去身份证和几张卡就是些零钱,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