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还有很长没有走完,他还没有选定的继承人,所以他不否认自己的怕死,现在老天和他开了个大玩笑。
受制于人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西郊别墅里柴峻正埋头做作业,等写完才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这个天气出去他总是要把自己包得和粽子一样,生怕感冒咳嗽这种小病会引得旧病发作,从小到大别人拥有的小乐趣,他只能隔着玻璃看。
这里平常只有他一个人住,下楼去喝水,看到坐在客厅里揉着眉心的中年男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恶而后归于平静,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虽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但已经有一米八了,大长腿笔直,在对面坐下来,咳嗽了两声笑着问:“叔叔怎么来了?”
柴春明看着脸色苍白的侄子好半天才说:“这几天没什么事,想到我们叔侄俩好久没吃过饭了,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药有按时吃吗?真希望你快点长大,早点来公司帮我。”
柴峻笑起来:“我这病难伺候,谁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就要命,不敢不吃药。我能活着就很知足了,公司的事我又不懂,还得靠叔叔。听说阿朗这次代表全市参加比赛拿了冠军,他真优秀。”
柴春明提起自己的儿子也十分自豪,不过他没有将这点得意表现出来,而是问侄子:“你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吗?这样不好,你得交朋友,有没有让你觉得值得结交的人?”
柴峻蓦地想到自己的同桌,嘴角噙着笑:“大概有吧,破产不久的岑家儿子和我是同班同学,突然觉得这人也挺有趣的。不过他受到的打击有点大,整个人都变了很多,也有点可怜。”
柴春明点了下头,他对岑家的那个岑白有点印象,那小子长得腼腆,成绩还不错,现在岑家倒了,那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可以把人邀请到家里来做客,叔叔希望你可以开心快乐一点,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城墙里。你爸妈肯定也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
柴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答应道:“我知道了叔叔。”
在柴春明的眼中这个孩子太过忧愁,从车祸发生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柴峻还没走出来。
两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雪没有停歇的意思,平淡又无趣。
柴春明走出别墅坐进车里,嘴角扬起笑,他对柴峻的状态很满意,想到什么,吩咐前面的司机:“有空去查查岑家的那个小子。”
如果岑白是个跌入到泥地里爬不起来的废物,那是再好不过,从今往后,柴氏将会永远的换人。
柴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辆车离开,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勾画了几下然后飞快地攥紧拳头,嘴里发出砰地一声,笑着说:“迟早有一天。”
秦叔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而后低下头说:“不要站在那里,小心受风寒。”
“秦叔,你说把无关的人拉进来……”
秦叔却在这个开口说:“小峻,你还记不记得楼家那个儿子?听说他们要回国了。”
第6章 收手
下午四点,因为下雪的缘故外面的天阴暗,好似黑夜马上就要降临。
乐雪敲他的房门:“阿白,妈妈出去买菜,今天晚饭我们吃点好的,你有没有需要带的?”
岑白正有些犯困,门前的声音让他清醒过来,应了声:“没有需要的,妈,出门小心当心地上滑。”
“知道了。”
房间再度陷入安静,他在床上翻来滚去,无聊地刷手机。原主的聊天工具里没几个好友,看到班级群聊999+新奇的点进去。
当初他上学的时候其实也没交到几个朋友,班级活动从来没参加过,被爷爷掌控人生的他没有任何自由,后来虽然也有几个走得近的朋友,但真正心里在想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群里最闹腾的就是那几个富二代,聊哪所学校的女孩长得漂亮,和谁打啵了,后面少不了人附和还牵扯出更多的八卦,言辞粗鄙下流,和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样,谁能想到这些人不过是还未成年的孩子?
最后还是班长出来说了几句话那些人才收敛。
蒋超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在学校不敢惹岑白,但并不代表他就能从此消停。
按照之前的习惯下雪天岑白是不会出门的,但是连续闷在这间狭小又黑的屋子里他简直要崩溃。
这座城市有不少高档娱乐场所,但是只针对有会员卡的上流人士开放,曾经岑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自己现在变成了穷光蛋,连大门都进不去,所以他必须找个别的办法。
狭长莹亮的眼睛里散发出幽幽光芒,班级群都备注了各自的真实姓名,要@蒋超很容易,他连字都懒得打,只发了句语音。
“蒋超明天一起出去玩呀!”
他故意拉长调调,尤其是那个呀字总透着股别样的感觉,但是对惧怕他的蒋超来说听到这句话他只敢答应。
“明天一点在我家楼下等我。”
怎么欺负人?就是这样的,你看不起我,觉得我穷酸?可你还是得乖乖听我的。
欺负人欺负得这么理直气壮,正巧看到的柴峻皱了皱眉。
乐雪一个小时后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提了很多东西,看到听到动静给她来开门的儿子,笑着说:“我走远了点,去大超市买东西了。便宜还有优惠,到这个时候了菜还这么新鲜,挺划算的。儿子饿了吧?妈这就去给你做饭。”
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昔日的贵夫人就变得憔悴起来,尤其是那双保养得如女孩一样的手被冻得通红。
这个女人哪怕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现在触到了他心底的柔软,他走过去抱住身上沾着寒意又瘦小的女人,喃喃道:“妈,别怕,很快就会好的。”
乐雪很快红了眼眶,但是她不想在儿子面前这么狼狈,笑着说:“也挺好的,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难。儿子,以后有妈在,妈给你撑腰,如果学校里有人再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岑白笑出声:“放心,现在是你儿子欺负别人。”
乐雪压根不信,跟儿子一前一后提着食材到厨房。当初搬的匆忙,为了省钱,他们找到了租金最便宜的地方,进来才发现这里连生活电器都十分不全,没有冰箱,只能开着道窗户缝,早上从卧室进来倒杯水宛如站在外面。以前想不明白,现在却觉得能怎么样呢?日子照样是要过下去的,成天唉声叹气的抱怨还不如接受。
这天晚上乐雪真的做了很丰盛的晚饭,母子两人全都吃撑了,靠着椅背聊天。
“妈,明天下午我和同学出去玩?不过我很快就回来,不会玩太久。”
乐雪当然赞成儿子出去玩,生活已经这么糟糕了,总该找点快乐的事情做,浑浑噩噩、忧愁满满,一辈子活在黑暗之中。
这一次她终于从小到大的公主式生活中清醒过来。
“去吧,你知道分寸就好。”
第二天雪还在下,落在人的肩膀上就化了。
岑白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阴沉的天空,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走到小区外面看到站在那里发抖的人,走过去,笑着说:“去喝酒吧,Z会所那边我没卡,只能劳烦蒋大公子带我去了。”
蒋超现在哪儿敢在他面前当什么公子,不过岑白酒量不怎么样不是什么秘密,去买醉?不怕自己一个报复心把他丢在犄角旮旯里让他永无天日吗?
念头在心里打了个转儿就被压下去了,从这种只有老旧穷的地方到繁华市区需要换好几趟公交,车上难闻的味道让他直皱眉,他还是挺佩服岑白的,曾经的小太子哪怕沦落到这一步也适应的很好,而且就他看来这样的生活更适合岑白。
Z会所高档大气,在这里可以见到很多平常人见不到的社会名流,因为严苛的入会条件有些人只能被挡在外面。
岑白跟在蒋超身边进去,果然还是这种环境更让人放松,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了平时他最爱喝的几款酒,直接将蒋超吓到脸色发白,有点气急:“我只是答应带你进来,你的消费别想算到我头上。”
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除了打架闹事,对客人的要求一般不会拒绝,岑白点的酒全部送过来摆满桌子,在五彩灯光下迷离的眼透出轻蔑与嘲讽:“放心,不会,来,我请你喝。”
这种地方的酒十分贵,就是蒋超也只敢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来这里消费一把,岑白点的这些到时候能不能出得了这个大门都成问题。他不是傻子,这种风险绝不会承担,岑白的算盘打的响,打算醉了之后一推四五六让他来当这个替死鬼,做梦。